狂欢之夜(14)
我顿时一动也不敢动,后背绷紧。他的手紧紧环绕在我腰上,那力道,像是要和我融为一体。
窗外清风舞动,不知不觉中,荀归在我怀裡几乎变成一个暖水袋。深夜,空气裡仿佛都挂著冰棱子,我不由抱紧他,在他带来的温暖裡沉睡。
……
……
这一觉我睡得很不踏实,中间有一阵总觉得凉嗖嗖的,但荀归带来的暖意却像是一双大手,捧著我的脸,温柔地哄我睡。
不知过瞭多久,我听见荀归兴奋地叫我:“陈七,快起来。”
我头昏脑涨,坐起身嗓音含糊地问道:“干嘛啊?”
我眨瞭眨眼睛,看见荀归正在微笑的俊美的脸庞,他笑弯瞭眼睛:“我刚刚听到鸡打鸣的声音瞭!快天亮瞭吧,天亮瞭我们就好逃跑瞭。”
他很兴奋,很开心,以至于我不忍心扫他的兴。
有的鸡打鸣是在半夜,距离天亮起码还有三四个小时。
不过我也期待著,鸡打鸣后,会不会不到十分钟,就能看见日出。
“我们一起看日出吧。”这傢伙和我的想法不谋而合,他偏头看我的目光仿佛藏著什麽明亮的星星。
我的表情非常冷酷,“这种情况你还有心情看日出?”
他反问我:“你不想看麽?”
可恶,被猜中心事瞭。我依然保持冷漠,甚至很不耐烦地瞪瞭他一眼,“不想,我隻想赶快回傢。”
我说完,不想听他继续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干脆揪著他的领口,让他站起来。
原本湿哒哒的衣服已经呈现班干的状态,我一站起来,脑子就有点晕乎乎的,差点没站稳,是荀归扶瞭我一把。
“还是再休息一下吧。”荀归有点担心我。
我诧异地看瞭他一眼,压根儿没想到我会有被情敌担心的一天,木著脸说:“没事。”
说罢下意识吸瞭吸鼻子。
荀归似乎发现我有点感冒,闻言笑起来,他好像很喜欢笑,哪怕在这种恐怖的环境下,依然不减:“你感冒瞭麽?什麽啊,陈七,你身体素质好差。”
狗嘴裡吐不出象牙,我早该知道。我对他翻瞭个白眼,说:“赶紧走瞭。”
我拉著他往门外走,小心翼翼地查看四周情况。
“走。”我说。
荀归跟在我后面慢慢走,还怂兮兮的扯我袖子。
我回头看他,他就理直气壮:“你不是有点头晕麽?我这是扶著你。”
我看他葱白的两根手指颤颤巍巍发著抖,眼裡的嫌弃和无语不加掩饰。
“随你。”我说。
刚走出教室,我便闻见一股浓鬱的血腥味,裹著寒风,清晰地飘在我鼻翼,我眼皮一跳,呼吸都随之紧绷。荀归也闻到瞭,两根手指不抖瞭,估计是僵住瞭。
“陈七。”他说,“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我咽瞭口唾沫,决定去看看。
“走吧。”我说。
我们小心翼翼地摸过去,鼻翼间的气息浓鬱得我几度作呕,喉咙的苦涩让我大脑发白,我难受地偏头,试图躲开这股令人不适的味道,它已经熏到我睁不开眼睛。
不知过去多久,我们来到对面的走廊。
整个学校呈现回字形,共五层楼,每层楼和每层楼的楼梯还是交错而行,绕得不得瞭,我和荀归隻转瞭半圈,我就觉得头晕目眩,或许是温度太低让我感冒瞭,又或者是在这裡待太久,精神上的恐慌和绝望导致我的视线开始旋转。
适应瞭黑暗后,原本借著月光也是能看清一些东西的,隻是今夜前半夜下瞭雨,今晚没有月亮,视线更加黑暗,隻能勉强看清一点轮廓。
而我和荀归就是在四楼的走廊看到一个人形轮廓。
我们不约而同的屏住呼吸,听见那人粗重的呼吸。
他似乎听到我们的动静,转头看向我们,哑声道:“荀归……是你麽?”
“学长!”荀归有些激动,他压低声音,越过我率先走瞭过去,“你没事吧?”
然而,浓重的血腥味已经告诉瞭我们答案,荀归甚至在说话的时候下意识伸出手去碰方智杰的肩膀,岂料摸到的隻是凹凸不平的骨肉和温热的血液,同时,方智杰发出凄厉的惨叫:“啊——嘶。”
荀归急忙收回手,后怕极瞭,绝望地喊道:“学长,你、你的手……”
“妈的……好疼。”方智杰努力压制自己的痛喊,仰头看著天,他看瞭半天,或许是越看越绝望。
我听到他的抽泣声,他吸著鼻子道:“我本来以为,我要死瞭。”
他的嗓音沙沙哑哑,很难听,带著哭腔,语气裡却满是活下来的幸运:“那个东西砍瞭我的手之后,我就开始装死,祂居然信瞭,看瞭我半天才走。靠……我他妈居然就这样捡回瞭一条命……”
“装死麽?”
方智杰正说得起劲,一把鼻涕一把泪,却被荀归喃喃的声音打断,我和方智杰不约而同地看向他,我问:“怎麽瞭麽?”
“没什麽,我就是在想,天那麽黑,那个黑衣人确实看不太准确,我们装死可能真的是个可行的办法!说不定就能熬到天亮……”
荀归一开口便喋喋不休起来,我听得脑仁疼,让他闭嘴:“你闭嘴吧,这办法肯定行不通!那个东西会信第一次可不一定信第二次。”
荀归失落道:“也是……”
“荀归。”方智杰没再哭瞭,男人的眼泪总是消失得很快。他对荀归道,“我现在浑身没力气,留在这裡要是被折返回来的黑衣人看到瞭,说不定就真的死路一条的,你能帮我,把我藏在哪间教室裡恢複一下体力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