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欢之夜(7)
先是摸到黏糊糊的东西,黏在瞭类似衣服的佈料上,我一顿,脸色瞬间不太好看,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直到送到我鼻腔前。
可能是因为空气太湿润的原因,血腥味一直不明显,但我将手放在我鼻腔前的时候,属于血液的恶臭冲击我的大脑,我瞬间一屁股坐在地上,哑著嗓音道:“真的是人,又有人……死瞭。”
常印瑶顿时瞪圆眼睛,问我:“你这话是什麽意思,什麽叫又有人死瞭?”
我回想起闻欣雅和她关系一直不错,思考著直接告诉她闻欣雅的死讯,会不会不太好。
我琢磨瞭片刻,感觉气氛安静得好像世界上隻有我一个活人,咽瞭咽口水,说:“你也能看到我身上的伤吧?在那之前我坠过一次楼,不过是从二楼,冲击力小,没出什麽事,但当时有个人和我一起坠楼瞭,我看瞭下,发现他已经死瞭。”
“再然后,和荀归遇见之前,我先遇到的是闻欣雅,她拉著我躲瞭一阵儿,之后就遇到那个黑衣人瞭。闻欣雅……被她杀害瞭。”
我想瞭想,还是补充瞭一句:“当时我还看到瞭关泽,但他自己跑瞭。”
常印瑶听到这裡的反应几乎和一开始的荀归一模一样,结巴道:“怎麽可能呢……关泽、他,他和小雅,很恩爱的啊……”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就这麽简单的道理呗。我在心中嘲讽,反正我不是这样的人。
“那这裡的尸体,是谁?”荀归问,“陈七,你能、能看清麽?”
大校草这话一时问住瞭我,我无语至极,“我这俩眼睛又不是灯泡。”
话是这麽说,我还是努力平複心情去看尸体的主人。
刚刚还想展现男人味的我此刻头皮发麻,那股血腥味在我的鼻腔裡挥之不去,我囫囵摸著尸体,隻道:“这好像是个女人,长头发。但是她……她,没有手。”
我胡乱摸著尸体,大脑一片空白,直摸到少年人被斩断的腰肢,这才不敢再继续,隻断断续续地说:“她、好像被分尸瞭。”
“……是欣雅麽?”常印瑶的声音在发抖,越来越小,最后隻剩下气音。
她说完这话,很清晰的哽咽瞭一声,我不会哄哭泣的女孩子,听到她的哭声,手足无措。
满手的鲜血存在感太强,我干脆把手放在地上擦瞭擦,想用灰尘遮挡一下。
没想到摸到的还是血,我顿时两眼一黑,但女神还在旁边,好悬没晕死过去。
“喂,快起来吧。”不知怎的,荀归也没有去安慰常印瑶,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臂,把我从地上捞起来,转头冲常印瑶说话的语气就软瞭些,但依然很紧绷,“印瑶,不如,我们先换个地方……”
看来他和我一样,不会安慰女孩子。
·
我们三人迅速换到瞭隔壁的房间躲著。
常印瑶整个人都绝望瞭,她泪水挂在脸上,却没有再发出哭声,似乎有些自闭,荀归坐在她旁边,也跟著沉默,似乎在斟酌该如何安慰她。
我也不知如何是好,干脆站在门口盯著走廊的动静。
但我是害怕的,沾瞭血的手一直在摩擦,又去墙上各种蹭,想方设法地想把血水擦掉。
我搓手的声音其实很小,但在寂静幽深的夜裡,显得格外清晰。荀归听烦瞭,怒道:“你能不能别搓手瞭,把那个女怪物引出来瞭怎麽办?!”
他说完的瞬间,我停手瞭,他因为生气的缘故而粗重的喘息代替瞭我的搓手声,我还未做出反应,却听见教室外面传来巨大的动静,像是有什麽东西坠落在地。
而后,巨大的声音变得小小的,像是有什麽东西,在地上爬。
蛇麽?
下一刻我便改变瞭猜想,因为我又听到瞭别的声音,人的呼吸声,微弱得难以发现。
是人。
“关泽?”我瞪大眼,观望著四周,同时摸黑跑向他。
关泽整个人躺在地上,浑身湿漉漉的,从被染红的一条手臂来看,他也被砍伤瞭,脸上也有伤口,整个人虚弱得隻剩一口气,在地上慢慢爬著走。
我扶起他,他个子比我高一些,还重,甚至碰到瞭我的伤口。我忍著没叫出来,喊荀归:“荀归,你出来帮下忙啊!”
荀归这才站出来,他跟关泽差不多高,但把关泽拎起来简直轻轻松松,我们合力把关泽弄进教室。
“我刚刚不小心摔倒瞭,忽然就站不起来瞭……麻烦你们瞭。”
“听见瞭。”
荀归不冷不热的回答他的话。
平日的好兄弟在此刻生疏得出奇,我满手的血水被关泽地衣服擦掉瞭一部分,顿时心裡好受瞭许多。
我们四个坐到一起,沉默无言。
我问:“你们有谁看到方学长瞭麽?”
从进入这裡到现在,方智杰一直没有出现。
“……”
衆人沉默下来,最后还是关泽开口道:“我见到他瞭……当时遇到瞭那个杀人狂,我被砍瞭一刀,他从楼下扔瞭个东西把那杀人狂砸瞭下,然后杀人狂就追他去瞭。”
“要不是他,我就死瞭。”
“什麽时候?”我伸手在他湿漉漉的肩上拍瞭下,趁机擦瞭擦手,问道。
关泽看著我,半晌道,“欣雅……死的时候。”
说起她,常印瑶立刻道:“你怎麽能就那样离开!”
“那我该怎麽办,一起死麽?”
我冷静道:“那时候我被那个人追杀,你完全有时间去救走你女朋友。”
关泽似乎没料到和他们不熟的我会这麽直接的说他,整个人都愣住瞭,黑暗裡,我察觉到他怨恨的目光,半晌才听见他说:“她那样……救瞭也活不瞭。而且,我早就烦她瞭,脾气大又喜欢生气,有时候怎麽哄都哄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