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欢之夜(9)
心情像不断滴落的雨水一样沉重,搭在身上的衣服像是一块巨石,拽著我不断下沉。
直到膝盖一痛,我才发觉,我在不知不觉中腿软跪瞭下来。
常印瑶睡得很熟,我不想打扰她,方智杰我又不熟,眼前隻有一个情敌荀归跟我还算同甘共苦过,我腿软到站不起来,狼狈地爬过去摇醒沉睡中的荀归。
荀大校草起床气有点大,被我摇醒的瞬间就要破口大骂,我担心他的声音招来瞭那个怪物,单手捂住他的嘴,用眼神恳求他把髒话咽回去。
荀归对我翻瞭好几个白眼,把我的手粗暴地掰开,整个人犹如炸毛的猫,嘴裡嫌弃地呸瞭好几口,转头瞪圆一双漂亮的眼睛看我,压低声音道:“你他妈疯瞭,你知道你手上的血腥味儿有多重麽,你竟然敢直接糊我嘴上!”
“你闭嘴,先听我说。”
“操。你真有脸说这句话。”
我根本管不瞭他那麽多,焦急道:“你再不闭嘴,我就继续捂你嘴巴瞭!”
荀归也不知在心裡如何骂我,总之是愿意闭嘴瞭。
他不说话瞭,我终于有瞭发挥空间。我凑近他的脸,心跳声大如闪雷:“关泽不见瞭。”
“我早就醒瞭,估算一下时间,我大概都醒瞭二十分钟瞭,愣是没见到他人在哪儿。”我说,“我怀疑他早就不在瞭。”
荀归听瞭我的话,一脸狐疑地看著我,警惕道:“就算他再怎麽样,也是我兄弟,我警告你别胡茬,别撒谎。”
“真没撒谎。我又没说他丢下我们逃跑瞭,我隻是觉得他可能出事儿瞭。”
我怒道:“你不是说你跟他是兄弟麽,我就一句话,你跟不跟我一起去看看?”
荀归似乎被我的话刺激瞭,当即点头:“去!”
我们俩走之前叫醒瞭方智杰,让他看著点熟睡的常印瑶。他原本想换下我,和荀归一起,我当然高兴,可以和女神单独待在一起。
当然,这种想法被情敌轻易察觉到瞭,荀归面无表情地揪著我的衣服,让我带路。
我们从教室裡猫著腰摸黑出去,我走在前头,荀归在我后面。
他的手好几次碰著我后背的衣服,都松开瞭,我被他弄得头疼,转头说:“你要牵你就牵啊,一会儿牵一会儿放是什麽意思?吓我啊?”
“不是,是你衣服太髒瞭。”
荀归这个神经病,我真的服瞭。老子他妈刚刚把衣服脱下来铺地上睡瞭一觉,旧教室的地面又不干净,衣服又是湿的,能干净到哪儿去?
我直接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把他弄到前面来,跟我并肩行动。
荀归这人的洁癖严重到令人发指,所以我用我那双髒手折磨他,他果然被我折磨得生不如死,我们在四楼逛瞭一圈,他整个人都生无可恋瞭,半天没动静。
我又带著他在四楼逛瞭一圈,想去楼下,但我看过的楼梯口都被锁上瞭,需要钥匙。
也不知道那个杀千刀的这麽干事儿,我听著旁边教室裡破旧风扇传来的吱呀声,沉重地叹瞭口气,准备带著身后犹如尸体一样的荀大校草回原来的教室,告诉方智杰和常印瑶,我们一无所获。
“喂。”一直挺尸的荀归忽然扯瞭一下我的手,呼吸有些急促,“你看……那是什麽?”
“……”
我相信那句话瞭,风水轮流转,苍天饶过谁。
就在不久前,我才对荀归说过这句话,现在轮到他对我说瞭。
恐惧牵动我的神经中枢,他说完这话的瞬间,我感觉迎面吹来的风都像是鬼在我身上吹气,冷得透心凉。
“我草。”荀归在我身后毫无感情地说瞭一句,我下意识回头,看见他煞白的脸,我就知道,他大概离被吓死不远瞭。
他拉著不让我走,我隻好转头去看。
我不敢直接看,隻能从我们面前的教室一点点看到裡面,有些呆滞地念瞭门牌号:“405?”
“是……我们之前发现尸体的教室麽?”
荀归咽口水的声音清晰明瞭:“是。”
我沉默地做瞭个深呼吸,顺著他的目光看过去,隻见教室窗口有一个长长的黑影悬在空中。
那是个人。
他穿著红色的紧身衣,被挂在老旧的电风扇上,髒破的的佈条拴住他脆弱的脖颈,遏制他生的希望。
我无意识地走近瞭一步,才看清,他是光裸著上半身,一片红色不是紧身衣,是他身上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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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泽不知遇到瞭什麽,吊死在闻欣雅被分尸的房间裡。
他身上被割瞭五十多刀,血流如注,在他脚下形成一个小湖泊,轻风于他而言如薄纱,风烈一些,风扇被尸体拽动,就会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太刺耳瞭。
“我们把他放下来吧。”我僵著身子,推著荀归走在前面,“他是你兄弟。”
荀归欲哭无泪地瞪我,哆嗦著嘴唇,最终还是硬著头皮走在前面,他个子比我高,咬牙直接把尸体抱瞭下来,然后扔给我,一脸后怕地缩去角落。
我忍不住想骂娘。
但看著他被好兄弟尸体的血淋湿瞭半张脸,啧瞭一声,还是任劳任怨的背著尸体回瞭原教室,和方智杰他们彙合。
彼时,常印瑶已经睡醒瞭,她朦胧的眼神一下子就被尸体吓清醒瞭,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沉默在这一天晚上成为傢常便饭,我好几次想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什麽。
直到常印瑶语气恍惚地说:“我们是不是都要死在这裡?”
“……不会的。”我硬著头皮安慰即将崩溃的她,“我们撑到天亮就好瞭,大不瞭接下来不睡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