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篮]手下败将(127)
黄濑愣住了,喉头耸动:“小白鸟……知道?”
“我和你虽然认识了很久,但相处时间不长,好在我身边有很多足够了解你的人。从他们嘴里,大概明白一点你的行事风格。”
若论上天优待,黄濑凉太当然也是其中之一。他拥有的太多,想要得到什麽东西也很容易,因此只喜欢轻易难以得到的东西,像是始终没能打败青峰的篮球。
而漂亮的白鸟凛,有着与衆不同的过去的白鸟凛,在篮球上足够懂他的白鸟凛,对黄濑有着难以言喻的吸引力,不断调动着他的各种情绪,但这一切都基于——这个白鸟凛从来不曾属于过他。
喜欢吗?到了现在再否认就像是自欺欺人了,大概是有一点的。
可黄濑确信,他对白鸟的这一点喜欢,就会像曾被他轻易征服的各类体育运动,又像一个个交往上限不超过三个月的漂亮女孩一样,在拥有过后迅速被抛掷一边。
他抱有着这样的想法,向白鸟提出了交往。
黄濑问:“不生气吗?我这种想法。”
白鸟擡眼望过去,是“有什麽好生气”的表情。
是是,黄濑意识到,毕竟她不喜欢他,当然没什麽所谓。
他不死心地问:“就算不生气,完全一点想法也没有吗?要‘坦诚’哦。”
“也不是完全没有,”白鸟道,“之前也是抱有这种心态和其她女孩子交往的吗?”
黄濑:“啊、这个……”
白鸟感叹道:“是个烂人啊。”
“小白鸟TAT……我没有招惹过真正喜欢我的人,每一次都是和人家好聚好散来着的,没有让别人伤心。真的啊,相信我!”
“是是,知道了,”白鸟轻笑,“那麽,晚安了,”-——她顿了顿,道,“凉太。”
黄濑愣住:“额、”
白鸟:“嗯?”
他的脸和耳朵一起涨红:“真是……不要突然搞这种啊。”
悠长夏天(四)
去给诗织扫墓的前一天晚上,白鸟梦到了些诗织的事。
她身体一直不好,是打小的病痨子,加上背后的藤原家近年日薄西山的政界影响力和家族遗传性精神病史,无论哪个角度来说,她都不是一个合格的赤司家继承人伴侣。但赤司征臣还是顶着家族压力娶了她。
有些事情白鸟长到这个岁数才想明白,“爱”可以不是唯一的理由,甚至可能根本就不是理由——赤司家族守旧和革新两派地位的改变,京都力量控制力的衰弱,都是从赤司征臣离经叛道的婚姻选择开始的。对身处东京的革新派赤司征臣来说,那个时候的他最好的选择就是娶一个像藤原诗织这样不合格的妻子。
他对诗织大概也不是完全没有真心,至少诗织去世快七年了,赤司征臣至今没有续弦。只是和赤司这个姓氏有关的事情,在层层裹挟和计算下,那几分“真心”总是无人在意。
诗织是冬天的时候走的。本该是赤司去洛杉矶的十二月,他打来电话说,母亲希望凛能来日本。那时候白鸟已经十岁了,很足够意识到即将发生什麽。
白鸟先生和她一起上了飞机,为了些生意上的往来,也为了些别的事。赤公宅书房的斗拱大门外,白鸟贴在门上听,她父亲,诗织,还有赤司征臣都在里面,依稀还能听到宋教授从电话里传来的声音,厉声的,似乎在吵架,但最后,所有这些争执也都平息了。四个大人,出于虚与委蛇、成年人的傲慢和複杂的利益牵扯,互相妥协,达成一致。
门打开了,诗织坐在轮椅上,被佣人推出来,问白鸟,每说一个字都似乎更虚弱一分:“小凛,愿意和小征一直在一起吗?”
白鸟回头看赤司征十郎:“我们会分开吗?”
他没回话,沉默着。
诗织道:“如果不能一直在一起,那迟早就会分开。”
白鸟道:“我不想和征十郎分开。”
她没有意识到这句话代表着什麽,也或者她意识到了,但她没办法拒绝衰弱的诗织哀求的眼神。
诗织的病容亮了起来,之后的几天也始终处于这样的兴奋状态,忙忙碌碌地操持聚会,用于向这个圈子的人公布婚约。
宴会结束的当天晚上,诗织进了ICU,在医院里度过了她最后的一段时间。人在临死之前,一边意识摇摇欲坠一边又更加惧怕睡眠,每次入夜,诗织都像小孩子一样让白鸟给她讲故事。白鸟记得很清楚,最后那天,她讲的是仙鹤报恩,诗织说想听。
赤司征十郎也在,母子两人安静地听白鸟讲故事,讲鹤女如何用自己的喙把白羽一根根啄掉,为了报恩。
诗织听完道:“是我给小凛讲过的故事呢。”
“是的。”
“小凛长大了,可以给我讲故事了。”
白鸟俯下身,抱住病床上的诗织。诗织一下又一下地抚摸她的头发:“该怎麽办呢,我们小凛。我死了以后,这个世界就只剩下你一个人了。”
白鸟不作声,只是收紧怀抱。
诗织道:“没关系的,只要在小征身边,就没关系。要陪着他啊,小凛要做个好孩子,嗯?”
当天晚上,诗织先是感到呼吸困难,很快医疗机器报警,一大群医护人员涌入。当时还负责照顾诗织的小泽要把两个孩子从病房里带出去,但诗织死死抓着白鸟的手,尽管她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白鸟知道她要说什麽,是诗织这段时间反反複複提及的,她说要白鸟代替她继续陪伴赤司,又说担心白鸟在她死后无人爱怜,总之一定要让她和赤司征十郎捆绑在一起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