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篮]手下败将(150)
白鸟一边听,一边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擡手把耳钉摘了下来,搁置在洗手台上。
“我知道了。我没有生气,凉太,”她道,“你不要多想,我真的没关系,也不介意。我们明天见,好吗?”
对面的声音消失了。
过了一会儿,黄濑才道:“你根本不相信我,是不是?”
白鸟:“凉太,我是愿意相信你的。”
黄濑:“我要见你,现在。”
不想见他。
白鸟道:“抱歉,我们还是明天——”
“——啊!”
听筒那边忽然传来黄濑的痛呼,似乎遇上什麽意外。
白鸟:“凉太?”
隔了几秒,是黄濑的气音:“脚……好疼……”
白鸟要了他现在的位置,正在旅馆周围不远,她匆匆抓了件外套往楼下跑。
她找到黄濑时,他正坐在路边,袖子卷起,海常的灰色西装外套放在手边,夏夜的跑动让他的衬衫后背湿透了,但呼吸已经平複,路灯下他的面色也很平静。
“抱歉,我骗了你。脚没事。”白鸟的脚步声令他看向她的方向,笑了一下,“不过,小白鸟也早就猜到了吧。”
确实,白鸟边跑边慢慢冷静,一个夏天她盯着他的脚伤慢慢複原,不该如此脆弱。
白鸟没说话,黄濑似乎也不想要她的什麽回答。他从她身上移开视线,转而看着她的影子:“说实话,我刚才在想,如果你不来,我们就分手吧。”
冬天还没到,list还没完成,白鸟就在黄濑的嘴里听到了“分手”两个字。在黄濑看不到的地方,她脸上又露出那种空白神色,然后才慢慢意识到,他说的是“如果你不来”,她来了,所以不会分手。
黄濑说:“其实我有很多问题想问你,为什麽不敲门,为什麽不问我,为什麽就那麽离开了,但是我根本没必要问嘛,我一直都知道答案啊。”他苦笑了一下,“‘黄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反正到了冬天就会分手,说到底只是普通朋友的关系,他会怎麽样都和你无关’——你是这麽想的,对吧?”
白鸟哑然。
他仰头看向白鸟,眼眶一点点泛红:“说到底,你就是不肯信我。就连我刚才在电话里解释的时候,你也觉得我在撒谎,是不是?”
白鸟清晰地看到他眼里的雾气,狼狈的、委屈的、被遗弃的小狗。
黄濑知道自己过界了。
其实他早该有足够的心理準备,甚至早该习惯白鸟的冷淡。他不能要求一个不喜欢他的人给他太多回应,她肯陪他胡闹,已经算是他好运了。
可是人会被惯坏,她用包容的眼神望过他,她彻夜听他讲过心事,她说过愿意做他的退路。她给他吃过糖了,所以任何一点的苦都能迅速地、像海啸一般把他淹没。
黄濑决定不再隐藏和压抑自己的情感,他纵容自己宣洩,然后紧张地等待审判。
悠长夏天(十七)
视线避开黄濑控诉的眼神,白鸟动作缓慢地在他身边坐下。
“我是想要相信你的,凉太。”白鸟道,“只是,你的队友的反应都很奇怪,误会了的人好像不止我一个。”她言下之意是,这种情况下,黄濑好像更应该检讨一下自己的作风。
黄濑瞪着她,很委屈:“就算全世界都不相信我,小白鸟也应该是最后一个相信我的人啊!”
白鸟不敢去看他:“所以,到底是怎麽回事呢?”
黄濑嘟囔:“你根本就不在意,何必要问呢。”
“凉太——”白鸟叹了口气,轻声道,“我在意。”
黄濑瞄到她空蕩蕩没有耳钉的耳垂,眨了眨眼,眼睛一点点亮起来,他清清嗓子:“那我讲了哦。”
电影社的导演学姐从上个学期就开始磨黄濑的空档,想让他出演一个台词不多活在回忆里的白月光角色,黄濑起初嫌麻烦,也觉得不能演主角实在很掉面子。但昨天通话后白鸟说愿意来看演出,他就改口答应了。海常大多数学生走读,只有像黄濑这种外地的特招生才会分配宿舍,于是学姐带了编剧约在黄濑的宿舍里详谈。
学姐追着黄濑跑了很久,于是学校里常有传言说她暗恋黄濑——大概也不是传言,她常说些暧昧不明的话误导其他人,像她带着好几个人去黄濑宿舍商讨剧本这种事,就在她有意的暗示下变成她单独去黄濑的宿舍。
她做了什麽,黄濑不是不知道,只是这种事情太多了,他傲慢惯了,已经懒得再给些什麽回应或辩白。从这种角度来说,他也不是完全无辜。
白鸟听完了,不置可否。
黄濑刚才控诉的时候气势汹汹,现在迟迟等不到回音,反而坐不住了:“我知道我有错,我以后一定会及时澄清的,电影社那边我也不会再理他们了……小白鸟不要生气嘛。”
白鸟:“我没有生气。”
“我只是觉得,”白鸟道,“我有些时候,的确不知道能不能相信你。你知道为什麽。”
白鸟初到帝光,黑子就曾经跟她说过,黄濑君是习惯性表里不一的人,他如果想要撒谎,没有人能识破。
黄濑张了张嘴,哑然。
白鸟道:“我没有要指责你的意思,我也不觉得你做错了。”
她去过黄濑家,知道那是一个怎样的成长环境。他根本没有选择,也不是故意要对白鸟口是心非,只是习惯成自然,面具戴久了,就摘不下来了。
黄濑脸上失去了所有的表情:“你不怪我,你只是不敢相信我而已。”他习惯性牵拉嘴角,露出一个苦笑,“这算什麽,不相信我,在大阪的时候,又凭什麽那麽笃定我很难过又去安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