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篮]手下败将(179)
但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亲耳听到她宣判死刑。
“但是,你听着,赤司征十郎。”白鸟擡起头,眼睛红通通的,死死地盯着赤司,“我不管你是怎麽想的,也不接受任何所谓的为我好。”
像盖章定论的死刑犯突然获得缓刑,奄奄一息的鱼被投入水中,她接下来的话,在赤司的余生中一次次把他从噩梦中拯救出来。
她道:“我偏要强求。”
正文大结局(中)
赤司一直都知道,从成田机场的暴雪开始,他就从来都不曾在这段关系中拥有决定权。
是否要走下去,要走到哪里,全看白鸟打算在什麽时候松开他的手。一旦她决定离开,赤司就再也没有任何资格停留在她身边。
但是,她说,我偏要强求。
有那麽一瞬间,赤司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她刚才的话,包括坐在他面前的人,都开始变得不再真实,直到她再次开口。
“在来时的电车上,想象了征十郎和其她女人一起生活的样子。即使只是为了利益关系暂时捆绑做戏。不管是什麽样的人,哪怕是非常善良美丽的,有着人性闪光点的‘好人’。”白鸟顿了一下,“我都不能接受。我好像自顾自地把征十郎当成了自己的所有物,不允许任何人染指。”
即使还不能完全甄别,或者详细地形容出她对赤司的感情,但这并不妨碍她知道赤司对她非常特殊,有别于这世上任何一个人,同样的,她也深知自己之于赤司也是如此。
白鸟不想让任何人取代她在赤司心里的位置。
“但是,虽然如此,我还是不想继续婚约,履行做你们家未婚妻的责任。除了你自己以外,我不想和别的一切再扯上关系。”
因为知道自己说出的话不讲道理不负责任,她避开了赤司的视线,看不到他的表情,自然也看不见他带着淡淡笑意的眼睛。
“还有就是——”
今天最棘手的部分来了,白鸟搓了搓手指:“我不能否认,青峰和凉太对我来说很重要。凉太今天跟我提了分手,是因为他说不会离开,才没有很难过,但仍然有些失落。青峰……他也说了……总之是不会离开的话。”
在他面前提起这两个人,白鸟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心虚,于是声音越来越轻:“我可能,会需要很长时间来想清楚。”
赤司道:“‘想清楚’的最后结果……”
白鸟道:“我不能保证。”
“这样,我听明白了。”赤司不置可否,只是道,“很贪心呢,凛。”
“……的确。”白鸟自己也无法否认,她点点头,又仰起头,直视着赤司,用很笃定的语气道,“但是你,根本没办法拒绝我吧。”
两个人无声地对峙着,望着她明显的“恃宠而骄”,赤司的双手环胸,手指在轻轻地、一下一下地点着,似乎在做权衡,却忽然慢慢笑了出来。
“……很遗憾,你说得对。”最终他叹了口气,“听见你说我是你的所有物,高兴到心髒都快得要跳出来了。”
白鸟呆呆地望着他,在奇怪的气氛推动下,意识到自己需要说什麽。好在赤司这话说完没多久,服务生便按了门铃,送来三明治和牛奶。赤司看着白鸟一点点吃完,起身去衣柜拿出两人的大衣,要送白鸟回公寓。
白鸟一边盯着他一边慢吞吞地穿衣服,看着像没什麽精神。
赤司挂断和司机的电话,问:“困了吗?”
“那倒还好,习惯了。”
赤司就又露出那种不赞同的表情,无声地谴责白鸟的习惯性熬夜。
明明这个人睡得比她还少得多啊。白鸟不服气地鼓了鼓嘴。
既然不是犯困,那就是还有别的心事,赤司问:“是还有什麽话想说吗?”
白鸟点点头,但没说话。赤司耐心地等。
漫长又沉默的一分钟过去,她终于迈出一步,先是抓住他的毛衣衣角,再是两只手都伸进他的大衣外套,轻轻抱住了他。
“刚刚看完视频的时候,就想着……”
想见你,想要拥抱你。但她说不下去了,鼻酸涌上来,她不想让赤司听出自己声音异样。
但他好像早已知道了白鸟的不安,并不追问,只是轻轻“嗯”一声,擡起胳膊,坚定地回应了她的拥抱。
这下完全控制不住了,白鸟紧紧地抱住他,抽泣声无法自抑。
“对不起。”白鸟哽咽道,“对不起。”
对不起,在你那麽难过的时候却什麽都没能帮到。对不起,在你最艰难的时候还在加重你的负担。对不起,这段时间以来所有的误解、质疑、针锋相对。
白鸟在赤司的怀里哭了很久,也许是双方都在成长,都懂得了该如何接纳对方,她在赤司怀里感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宁静和安然。可是当她不经意一擡眼,看见吧台上两人相拥的倒影时,突然又感到了苦涩。
她了解赤司的顾虑。今后她给出的有关他的所有反应,包括如今的痛哭和拥抱、安宁与平和,都在暗处默默拷打着两个人,阴暗的怀疑会在每个欢愉的时刻翻涌出来,吐出一口黑泥——这真的是白鸟自己的感受吗,这真的是她想做出的行为吗。而这种诗织多年前投射下的阴影,很可能会伴随他们一生。
她退后一步,深吸一口气,刚想开口,却突然发现了什麽,愣住了:“诶?”
“怎麽了?”
“那个——征十郎?”
“是?”
“怎麽会、好突然……比我高了啊。”
女孩的生长发育快于男孩,白鸟在很长一段时间,确切地说,基本上他们认识的所有时间里,都比赤司要高,是最近这几年,两人才达到持平的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