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烛映雪(40)
忘忧草大抵被封印了太久,好不容易重获自由,像是要把几辈子的话都一股脑吐出来。
“嘻嘻,我叫忘忧。虽然这个世上有很多叫忘忧的忘忧草,但我是暮雪村唯一的忘忧,也是世上独一无二的忘忧。”
“不过如果你要是觉得不好听,也可以重新为我赐名。”
“但是,但是哈,我建议你还是别赐,忘忧就挺好听的,朗朗上口又好记,低调又不失内涵,寓意也十分不错。”
烟归一句话没回。
忘忧意识到应该说些能引起互动的话,便问,“你叫什麽呀?”
“柳烟归。”烟归头也没擡。
“哇!柳,烟,归,多麽优美的名字啊!每个字都像诗一样美丽浪漫,真是闻所未闻呢。”
“不如以后就叫你柳柳吧。又好听又顺口,还是我亲自取的,是我对你的爱称呢。”
烟归在心里骂道:“土包子,神经病!”
她原以为自己已经算是啰嗦的了,没想到和忘忧比起来,真是小巫见大巫。
“柳柳,你,你翻白眼做什麽……你走这麽快又是做什麽,慢……慢点!慢点嘛!体谅体谅我忘忧这一把老骨头嘛!”
忘忧十分有活力,一会儿在她眼前手舞足蹈,蹦蹦跳跳,一会又化成一个绿油油的少年,坐在她肩头悠閑地踢着脚。
见烟归自始至终将它当做空气,忘忧也不气馁,继续兴致勃勃地散发着浑身光芒,替她照亮前路。
一个人话说多了,忘忧也口干舌燥的,安静下来,盯着烟归沉思。
半晌后,他得出了自己的结论,“柳柳,你不高兴。”
“没有。”依然是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我可以闻到你的情绪。你就是不高兴了,你就是!”忘忧笃定道。
“是啊。可是你并不能解决我的不愉悦呢。”
忘忧还以为烟归会再次否认,都做好了和她辩驳三百回合的準备。结果,她居然,就这麽承认了
忘忧只好收起那些辩词,老老实实问道:“所以柳柳的烦恼是什麽?我能帮得上的话一定帮。”
烟归思索了一番,还是开口了,“我惹怒了一个人。他走了。”
“怎麽惹怒的?”
“我强迫他,”烟归措辞了一下,“强迫它和我一起洗澡。”
“那人是男是女?”
“当然是男人,但他不是凡人,是一个指灵。”
“他为什麽要生气?这不是占了你便宜吗?柳柳你长这麽漂亮,那人不是赚大了吗?这也值得生气,也太矫情了吧。”
“不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就叫强迫,强迫就不是好事,没人喜欢被强迫。这和美不美没有任何关系。”
“话是这麽说不假。可若是那人喜欢柳柳,也不至于生气吧。”
烟归足底生风,走得更快了。要是阿夕喜欢她,她还会在这里生闷气吗?
这件事归根结底就是因为阿夕并不喜欢她,所以可以生气,所以轻易离开。他愿意留下来照顾她,他会在衆人面前维护她,也只是因为雪尽的命令罢了。而她,甚至都没有立场催动指环将他召回。
“柳柳,你很在意他你喜欢他”
“没有。”
“不喜欢就是讨厌咯。讨厌的人走了应该值得高兴啊。”
“柳柳,柳柳柳柳柳柳柳柳……”
“干什麽!”
忘忧咯咯笑起来,“可怜的柳柳,这麽伤心做什麽呢,火气这麽大做什麽呢。那就是非常喜欢咯,非常非常非常喜欢咯。”
烟归不知道什麽是喜欢,也从来不认为自己会喜欢上一个人。若真说起来,她只是希望有一个人可以一直陪着她,让她不那麽孤单。
“我只是想让他永远陪着我。”
“只是陪伴吗?陪伴我也可以给柳柳的。”
忘忧见烟归不搭腔,露出了然的笑,“你想让他喜欢你,像恋人那样永远陪着你对吗?别灰心柳柳,他现在不喜欢你,不代表以后也不喜欢你,只要你按照我说的……”他露出一抹坏笑凑到烟归耳边低语。
“真的有用吗?”烟归半信半疑。
忘忧胸有成竹地拍了拍胸膛,“我很有经验的!”
两人轻车熟路走得飞快,推门而入。
庭院伸手不见五指,使人疑心一脚踩进去四肢便会消融在黑夜中。
烟归托着小孩形态的忘忧,忘忧浑身散发着碧绿的光芒,照亮了前路,也照亮了坐在阶前的阿夕。
他双手放在膝盖上,神态平静,只在看见烟归的一瞬间眸光一闪,从黑夜中起身,满身的霜雪,“你回来了。”
烟归没料到阿夕这麽快回来,她还以为至少也得要些日子,也吐出同样的一句,“你,回来了。”
见他一身冷气,想必是在这亭中等了许久,烟归心中的什麽火气怨气都烟消云散了,忙拉着他进屋子。
阿夕被烟归揽着推搡着坐了下来,道:“我看你这麽晚还没回来,有些担心。”
“我就是上山砍了些柴。”
“砍柴做什麽?”
“这里是雪山,不烧炭火是活不下去的。”
阿夕嘴唇翕动,却没说什麽,目光沉了一沉,落在t烟归手中的忘忧身上,没有多问。
倒是忘忧一挑眉梢,声音也由原来的甜美变成了少年的青涩动听,“阿夕你好,我叫忘忧,是柳柳费了好大功夫救下来的。”
随后他像是突然想起来似的,惊叫一声,“柳柳你的伤是不是还没处理呀。”
若是不提醒,恐怕伤已好透了。
阿夕闻言忙道:“什麽伤”
烟归伸出手,阿夕从善如流地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