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柚(185)
岑安锦拿了瓶水刚要喝,庄问笙忽然伸手抽走。
“怎麽了?”岑安锦疑惑地问。
庄问笙又变戏法似的,往她手里塞了个保温杯。
岑安锦打开喝了口,发现里面竟然是姜汤。
“你今天淋了雨,注意一下,别感冒。”庄问笙小声道,“我听冯姨说,你特别容易感冒。”
岑安锦不是不知道好歹的人,点点头喝下去半杯姜汤,又顿了顿,将剩下的递给庄问笙:“你身上还有伤,更不能感冒,你也喝点?”
庄问笙接过来,深深看了她一眼,将剩下的姜汤喝了。
不知道是喝了姜汤的原因,还是被他那一眼给看的,岑安锦感觉脸上有些发热,别开头想转移视线。
结果刚好对上齐彬的视线。
他正偷偷摸摸看他俩,咧着嘴角跟个傻子一样。
岑安锦:“……”
“咳咳……”齐彬也有点尴尬,欲盖弥彰地轻咳两声道,“小锦,听说你们今天还遇到两个杀人犯?是怎麽回事啊?”
他没有刻意压低声音,黄胜田又刚好分完食物,车厢里很安静,大家都听到了,有几个市民顿时就很着急。
“杀人犯?”
“哪里有杀人犯?”
“什麽杀人犯?”
“……”
“大家别着急,车上没有杀人犯。”齐彬急忙大声道,“听小锦警官说说是怎麽回事。”
岑安锦只好将上午遇到的那两个人说了,又顺便问道:“那两人应该是一对夫妻,男的叫邓大福,女的叫王红,你们有人认识他俩吗?”
也是巧了,话音刚落,就有人激动地道:“邓大福和王红?是不是男的脸上有颗痣,女的长头发、穿红衣服?”
男的脸上有没有痣不知道,女的确实是长头发,穿红衣服。
岑安锦:“应该是他俩,你认识?”
“算认识吧。”那个人更激动了,“我们原先不认识,但是都住在县城附近。这几天遭了水灾,家里被淹,就被安排住在一起了。昨天晚上,王红和邓大福做了同一个噩梦。我听了一点,大概是他俩都梦到自己被洪水沖走。”
“我还安慰他们呢,说梦都是反的,谁都会做噩梦。结果他俩特别慌张,非要回家去看看。我们都说,河里涨水了,过不去,不安全。他俩不听,非要去。”
“啊,你们这样一说,我想起来了。我今天早上也看到他们过河了,我当时还喊他们呢,说不要过去,很危险。但他俩好像很着急的样子,理都不理我,非要过去。”
“都做噩梦了,还敢过河,这不是自己找死吗?”
“肯定是回去看尸体了吧,不是说尸体埋在自家院子里的?说不定还做法了。”
“那可真是活该,这就是报应啊。”
“不过,话说回来,为什麽要害自己女儿啊?”
“这就没人知道了吧。”
“听他俩聊天,说女儿不听话怎麽的,赶紧也不怎麽喜欢女儿。”
“这样的父母,让人家怎麽听话啊?”
“……”
一群人反正也没什麽事,就着这个话题聊得越来越起劲。
岑安锦他们反而都没说话了。
不管对方是谁,今天眼睁睁看着两个人掉进洪水里,却无能为力,对他们来说,都是非常难受的事情。
在大自然的面前,人类的力量实在渺小得不值一提。
而且,现在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岑安锦之前的猜测没错——她原本要来调查的邓翠翠案件中,邓翠翠大概率是因为和父母的矛盾而自杀,而她的男朋友,之前以为失蹤的嫌疑人,已经死亡。
又多死了一个人,就算有所谓的报应,也不是什麽值得开心的事。
岑安锦双手抱膝,手指不自觉绞在一起,越来越用力。
无论在哪个年代,这样的事情都不可避免。
要不是他们今天刚好撞见那对夫妻,可能这案子就要永远石沉大海,再无真相大白的一天……
一只手忽然伸过来,抓住了她的手指。
岑安锦擡头,刚好跟庄问笙对上视线。
他手掌的皮肤粗糙,指腹有一层薄茧,但他掌心很暖,眼神也格外温柔,带着点安抚和担心。
所有的情绪顷刻间烟消云散——原本要石沉大海的案子,都被她翻出来破了,应该高兴才是。
岑安锦沖他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
庄问笙松了口气。
岑安锦感觉他手指也松了松,她以为他会松开手,但不到一秒后,他又握住了,再没有松开。
岑安锦也没有挣脱,只是看着眼前晃动的光环。
车厢里没有灯,只有几支手电筒的光,随着汽车的颠簸而摇摆。
雨还在下,但是比起之前小了点,落在头顶的篷布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声响。那些民衆的议论声也渐渐小了不少,只剩下一些窃窃私语。
所有的一切,彙聚在一起,谱写出一曲吹眠曲。
可能是心情放松了,也可能是今天奔波太累,岑安锦眼皮越来越沉重。
庄问笙看她脑袋一点一点,擡手轻轻朝自己怀里拨了下:“靠着睡会儿?到了叫你。”
岑安锦这次没怎麽犹豫,微微一偏头,靠在他肩膀上,很快便沉沉睡去。
第 84 章
到庆市已经是后半夜, 岑安锦睡得正香被推醒,迷迷糊糊睁开眼,表情还有点懵。
“到了, 先下车,去床上睡。”庄问笙低下头温声道,顺手将她面颊几根碎发拨开。
这个角度……岑安锦忽然反应过来,发现自己是睡在庄问笙怀里的,身上还披着他的外套, 急忙一骨碌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