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柚(69)
岑天福见他这样,反而更加放松和得意:“因为她本来就是个疯子。你们真的误会我了,其实我过得很不容易,你们能想象每天跟一个疯子在一起过日子是什麽样吗?”
他说着,还揉了揉脑袋,一副头疼的模样。
齐彬已经要气疯了。
庄问笙始终不徐不疾,情绪平稳:“你是不是觉得,何玉珍疯了,就没有人证?”
“谁能……”岑天福说到一半,倏地改口,“我本来就没杀人,需要什麽人证?”
“你右手大拇指受过伤吧?”庄问笙将一份验伤报告和尸检报告一并扔到他面前,“何玉珍虽然疯了,但她身上的伤,就是最好的证据。你手指受过伤,导致你的发力方式和留下的痕迹,都跟正常人不同。你大概没想到吧,女婴弱小,没有反抗能力。但也正因为她弱小,连骨头都是软的,也就更容易留下痕迹。经过验证,暴力伤害何玉珍的人,和杀死第三名女婴的人,确定是同一人。岑天福,你不会又改口,告诉我们,是别人到你家里伤害何玉珍,再杀死你女儿。而你只是眼睁睁看着,没有阻拦吧?”
岑天福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话来。
他一直镇定自若的神态,终于开始慌了,双手紧紧攥成拳头,想要掩饰自己畸形的大拇指。
“至于你的第二个孩子,蔡满作证,是你亲手捂死的,你不会再推到她身上吧?”
岑天福没回应,只是喃喃道:“怎麽会……”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凡是做过,总会留下痕迹,没什麽不会的。”庄问笙说,“你的第一个孩子,经接生婆和蔡满作证,也极有可能是你捂死的,你认吗?”
“呜哇……呜哇……呜哇……”
“嘻嘻……嘻嘻……”
“我认!”岑天福忽然擡起头,瞪着眼睛,状似癫狂,“她们都该死!我们家不需要丫头!只要儿子……”
“你认罪就行。”庄问笙等他咆哮完,才道,“其实单凭我们掌握的证据,已经足以定你们母子的罪。只是,我想看看,那麽恶毒的一个人,到底有多兇悍。是我想多了,你们都不过是欺软怕硬的怂货罢了。”
“我不是!”岑天福大吼,“我煞气重!连阎王都会为我让道!”
“那是你和阎王的事,跟我们无关。”庄问笙一挥手,“带走。”
*
三个月后,岑安锦收到一封从省城来的信,第二天便坐火车来到南市。
其实她在原来的世界,抓兇手的时候也去过南市。
不过记忆中的南市,跟眼前所见,可以说是判若两市,差距非常大。
火车站外面乱糟糟一片,各种机动车、非机动车和人流混杂在一块儿,岑安锦费了老大劲才挤出来。
脚下还没站稳,又被人挤了下,身体一阵摇晃。
一只胳膊伸过来,将她扶稳。
岑安锦扭头一看,下意识露出个笑脸:“你怎麽亲自来了?”
“我腿又没瘸,不亲自来,还让人擡来?”庄问笙也笑了笑。
有他在前面开路,岑安锦走得顺畅多了,嘴里也没停:“我以为你很忙。”
“我是很忙。”庄问笙带她到一辆小车面前,为她拉开车门,“不过,招呼客人的时间还是有。”
岑安锦停下脚步,“哇”了一声:“论世界的参差。”
庄问笙待她坐好后,自己上了驾驶座,然后才道:“所以,我才跟你说,一定要出来看看。”
“但我也是没想到……”岑安锦边说话,一边拉过安全带系上,到一半想起什麽,扭头看了眼。
果然,庄问笙微微朝她这边倾身,似乎是想告诉她怎麽系安全带,见她动作如此熟练,他表情微微有些惊讶。
这个时候,国内大部分车上,乘客座甚至都没有配备安全带,就更别说这个意识了。
岑安锦顿了顿,没有办法解释,就干脆不解释了,她若无其事地继续把之前的话说完:“我也是没想到,第一次出来见世面,就是看枪决犯人。”
这个时候的死刑犯,有些会公开枪决,给普通人以警示。
在原来的世界,岑安锦听说过这事,但她还真没亲眼见过。
这次枪决岑天福,庄问笙给她写过信,如果不怕,可以来现场看看。
岑安锦对枪决犯人没兴趣,但她想亲眼看到岑天福跟书中不一样的结局。
这对她未来的选择,非常重要。
“是有点为难你。”庄问笙看看她依然瘦弱的身形,“会怕吗?怕的话就别看了,我带你在省城转转,就当出来旅游了。”
“放心吧,既然我想当警察,就不会怕这个。”岑安锦说。
庄问笙点点头:“我猜也是。”
“岑天福现在怎麽样?”岑安锦问。
“据狱警说,他好像总做噩梦,觉得三个女儿的鬼魂回来索命。”庄问笙对岑天福比较关注,还是了解他情况的,“一开始他还很兇,对着空气骂天骂地。渐渐就开始受不住了,越来越害怕,现在每天都会跪地求饶、忏悔……”
庄问笙似乎有未尽之言,不过他没说,岑安锦也就没追问。
之前那张特效卡的使用期限是三个月,岑安锦还嫌短,现在看来,时间倒是刚刚好。
这系统有点东西。
庄问笙将车开到枪决犯人的场地。
今天是公开枪决,不止一个罪犯。
这会儿已经来了不少看热闹的人,不过罪犯都还没出场。
庄问笙问岑安锦:“想单独见一见岑天福吗?”
“现在还能见?”岑安锦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