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触手可及的光(90)
夏晚晚把待産包塞给丁母,安慰她:“您放心丁姥姥,舅妈一定不会有事的。”
丁母接过沉甸甸的包,心里百感交集。
估计丁慧也不会想到,这个曾经被她嫌弃的小姑娘,今天救她一命。
丁母老泪纵横,步伐缓慢地扶墙坐在铁凳子上。
希望老天开眼,让她女儿能顺利度过这一劫吧。
——
夏晚晚乘坐电梯下楼时,头晕乎乎的。
医院门前人流不息,嘈杂的人声混着车鸣声在耳边不停回响,夏晚晚神志恍惚,差点撞到了急救的担架。
她被人挤到一旁,推车从她面前经过的时候,她扫见了躺在担架上的患者——脸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双眼紧紧闭着,没有一丁点生机。
这个人就跟刚从手术室推出来的丁慧一样,长发铺在雪白的床单上,只有微弱的呼吸证明她的生命还存在。
夜里吹起凉风,夏晚晚裹紧自己的外套,紧抱双臂。
市中心医院离丽景小区不算太远,夏晚晚站在人行道等绿灯,打算走着回去。
她麻木地望向黑漆漆的天空,余光一瞥,与马路对面出现的林慕白对上视线。
林慕白跑的很急,头发被风吹的像杂草一般,他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喘气,沖她笑了笑。
川流不息的车流把他们分隔,只这麽看林慕白一眼,夏晚晚便再也绷不住情绪,鼻子一酸,捂嘴痛哭。
人行绿灯亮起,林慕白跑过马路,向夏晚晚飞奔过来。
他没问夏晚晚什麽,而是轻轻拥她入怀,在她耳边哄道:“别哭,没事,我来了,我在呢。”
夏晚晚环紧林慕白的腰,脸埋在他的胸膛上,终于给自己找到了可以慰藉的地方,放声大哭。
她哭了很久很久,加上抽血抽的太多,头晕的险些摔倒在地,好在林慕白反应快抱住了她:
“你还能走吗?要不然我背你回去吧?”
夏晚晚用袖子擦眼泪,她哭的太狠,说话还一抽一抽的:“你背不动我。”
“试试呗,”林慕白背对她半蹲,“上来试试。”
夏晚晚的心漏跳半拍,双手环住林慕白的脖子,任由他背着自己往家走。
她的泪痕未干,晚风吹在脸上干涩的疼。
夏晚晚把下巴搭在林慕白的肩膀上,嗅着他身上好闻的香皂水气息,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
她搂着林慕白的双臂不禁紧了紧。
“林慕白,我是不是特矫情,这麽点事就哭个不停。”
林慕白握紧双手,尽量避免碰到夏晚晚,免得她不舒服:“没有啊,你才多大呀,一个人面对亲人进抢救室,害怕流泪是人之常情,怎麽会是矫情呢?”
夏晚晚吸吸鼻子,闷声道:“我觉得自己,还是太不够坚强了。”
“夏晚晚,”林慕白停下脚步,偏头看她,一字一字道,“你也是个有喜怒哀乐的人,为什麽要把所有的事情都自己扛呢?你可以任性一点,不需要这麽坚强的。”
夏晚晚从林慕白的肩膀上擡起头,迎上他闪动的眸光。
那双桃花眼淬满万里星河,点亮了她漆黑的世界。
父母过世后,她一直劝自己要听话,到何斌家里,何斌跟她说过最多的话也是让她听丁慧的 。
没人想过,她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她也渴望被偏爱,也想因为被爱而任性。
所有人都夸她安静懂事,没有人知道她内心的孤独和压抑的痛苦。
这麽多年,她以为自己已经无所谓了,可林慕白却说,她不那麽坚强。
是啊,因为被爱,所以她无需给自己套上一层厚重的外壳,让自己假装看起来坚不可摧。
林慕白用头磕磕傻盯着他的夏晚晚,唇边勾起笑容:“别想那麽多,有我在,你就有任性的资本,我就是你不用坚强的底气。”
“嗯。”夏晚晚忽然笑了,“谢谢你,林慕白。”
商业街上的一排排路灯点缀着浓墨的黑夜,一行行车从他们身边呼啸而过,两人的耳边却只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夏晚晚看着地面上她和林慕白拉长的影子,眼皮发沉,朦朦胧胧低声呓语着:“林慕白,你人真好。”
林慕白低眉一笑:“我也觉得我人挺好的。”
夏晚晚觉得自己的头愈发地沉,索性直接低下去,彻底垂下时,唇瓣不偏不倚地扫过林慕白的侧脸。
林慕白背脊僵直,脚步和心都乱了。
夏晚晚呼出的热气扑过他的耳边,久久未能散去。
林慕白双手握拳,感受到了自己耳尖和双颊的烫意。
他拼命压下心中的欲/念,不停地警告自己绝对不能趁人之危。
他微微侧头去看夏晚晚的睡颜,嗓音轻如夜风:
“夏晚晚,亲了人是要负责的。”
“等你醒来的时候,要给个说法。”
月色如鈎,少年脚踏清辉,背着他心爱的女孩一步步走向远方。
——
何斌得知丁慧早産的消息后,立马赶往医院。
他到的时候是淩晨,丁慧的情况已经基本稳定,麻药药效还没过,处在昏睡状态。
丁母坐在病床边心疼地摸着女儿的脸,丁父安抚着擦泪水的何扬。
何斌站在病房外,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进去。
他一拳锤在墙上,使劲地扇着自己。
丁父回头,看见了何斌,怒气沖沖地推开病房门。
何斌愧疚道:“爸,我……”
“你个混蛋!”
丁父根本不给何斌解释的机会,照着他的脸砸了一拳。
何斌踉踉跄跄地跌倒在地上,他咽下嘴里的血,站起来继续道歉:“爸,对不起,是我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