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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刀池野(205)

作者:为衣山人 阅读记录

钱酣望了一眼,将他的话悉数记在心中,道谢后离去。

言栀坐在书房的窗下,矮榻上,披着江潜的披风,怀抱着软酪。风流进屋内,扶起他的青丝,言栀这才瞧见窗下摇动的月桂。

他欣悦,将月桂看作江潜的笑面,迷恋般得垂下手去摸那苍叶,迟明的天空中是正在归巢的寒鸦。

不知过了多久,他再次来到桌案前,随意扯了张污迹斑斑的纸,提起笔在上头书写。

一滴墨,晕在了“尽月亲啓”的字样旁。

徐辞盈正帮苏迪雅洗完澡,换上干净漂亮的衣裙,同呼延臻一般夺目的黄发被挽起发髻,她一双率真宛如湿透迎春花的眼扑闪着,唇红齿白,安安静静坐在铜镜前,让徐辞盈也挪不开眼。

她将梳子交给苏迪雅,柔声道:“自己试试吧,玉腰奴。”

苏迪雅望望徐辞盈手心木梳,又望望她,倏然环抱住徐辞盈的脖颈,“不要。”她只学会了几句简单的中原话。

徐辞盈怔了片刻,笑着点上她的额头,问:“为什麽不要?我可不能帮你梳一辈子。”

“不要。”苏迪雅的声音轻了几分,却依旧果断。

“为什麽不要?”徐辞盈笑问,抱她坐在暖炉旁。

苏迪雅只张张嘴,杏白色的贝齿若隐若现,愁绪上了她的眉头,她耸耸肩,每每这时,徐辞盈便懂得了她的意思——她说不来话了。

徐辞盈心中愉悦,温柔望她,问:“是觉得难?”

苏迪雅摇摇头:“不,不是。”

“嗯,”徐辞盈忖道:“是累了吗?”

苏迪雅再次摇头,又道了声“不”,徐辞盈现下犯了难,她抿起嘴,安抚苏迪雅的手停在她的背上,“那是因为什麽......可是觉得不好看?”

苏迪雅有些疑惑地歪起了脑袋,仔细回忆着徐辞盈所教导的每一句话,反应过来时,又摇了摇头。

“不,不是。”

这下让徐辞盈犯了难,她将苏迪雅的发髻拆了,散落下来,寻思着换个样式,却半晌也没想出什麽模样来。忽然,从门外来一小童在她身旁耳语几句,徐辞盈微微颔首,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玉腰奴在此莫要乱跑,我去去就回。”徐辞盈恢複笑颜,沖苏迪雅轻声道,又起身执起纨扇出了门。

徐辞盈来到自己平日里待客的厢房中,言栀已然坐在了蒲团上自顾热起了茶水。

“徐姐姐,有酒吗?”言栀抱着软酪回首。

徐辞盈在他对面落座,招呼小厮去温酒,待小厮合上门,她这才松了一口气,问:“怎麽白日里却要喝起酒来?”

“待会有桩要事,要壮壮胆才行。”言栀说道,软酪一摇脑袋,晃出了几声悦耳的铃铛响。

徐辞盈瞧见那雪白貍奴,心中欢喜起来:“公子素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怎得还需壮胆?”

言栀轻笑一声,低垂眼眉,不舍般地将软酪抱至徐辞盈的怀中,道:“这猫儿叫软酪,虽说陪我时间不长,却也有几个月了,此番怕是不便养它,还请徐姐姐帮我照料。”

软酪不安似的在徐辞盈怀中乱动,雪白的爪子去够言栀的衣领,言栀微微蹙眉,又好生抚摸一番,软酪这才安分下来。

“我要去夔州找他。”言栀轻声道。

“夔州?”徐辞盈心下一惊,问:“可是去寻江大人?”

言栀的双眸中似有脉脉温情,声音也多了些柔肠,“是啊,去寻他。”

此时小厮轻敲房门,提着酒壶来到徐辞盈身旁,放下后便转身离去。徐辞盈端着铜壶为言栀倒了杯薄酒,水流入杯中,杯被推至言栀面前。

徐辞盈道:“敢问公子,此去夔州,裕都之事听谁吩咐,将军多年谋划当该由谁继承,公子寻到了江大人,可还回来?”

言栀被她一连串的疑问询问得有些措手不及,他轻抿杯中酒,自嘲道:“承蒙将军信任,但在裕都中我也并未做些什麽,若是将军想靠在下翻案,恐怕是要拂了将军心意了。”

徐辞盈抱着软酪,沉沉望他一眼,又问:“那麽公子去夔州,是为了什麽?”

为了什麽?为了能见江潜一面?为了确认他平安无恙?还是去质问他为何不告而别?都不是。

言栀道:“此去夔州,看似胡闹,却是不得不去,裕都容不下将军,容不下丞相,又怎容得下你我?此番途径宜州、虞州,还有密州方才可到夔州,总得四处走走看看,寻出一线生机。”

徐辞盈默了声,软酪轻轻叫唤一声,打断了她的思虑,她道:“公子既已打算离去,可否前往羌州?”

“羌州?”言栀回忆着府中地图,道:“羌州与夔州相去甚远......”

徐辞盈从抽屉中取出一封信,递给了他,不必想便是赵醒托人稍来的,“公子前几日请将军帮忙寻人,将军已查处些线索,说是曾在关外听闻过戚筠名讳。”

徐辞盈忖了半晌,又道:“羌州再往上便是邕州,将军与邕州刺史祁归远徘徊于边境多时,公子若到了羌州,在破燕城外有一家驿馆,没有名字,那是破燕的唯一一家驿馆,那里的掌柜是将军的昔日部下。歧砂关兇险无比,但他会带你过去,将军就在歧砂关外。”

“去与不去,全在公子,妾身不过是将将军的意思转达罢了。”徐辞盈说道。

言栀收下信,思虑片刻,微微点头,良久,他说道:“你的养父,还有兄长,他们已决定回到暄州,届时我会书信给花樾,让她告知你时辰,你们也好就此告别。”

徐辞盈讶异,屏息道:“怎麽......这麽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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