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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刀池野(252)

作者: 为衣山人 阅读记录

“这些我都知晓。”言栀垂下眸子,“我被贬下凡,不是入人间轮回,便是记忆全失,江潜私开祭坛做法,耗费大量法力,保我无恙,这些我都知晓。”

林随意揉拧着手,摇了摇头,道:“不、不是大量法力,是近乎所有。”

言栀的心开始乱跳,喉咙泛酸发紧,他佯装无事却艰难地嗤笑道:“乱说,那日在裕都,他还用法力沟通师叔,替我传讯。”

林随意闭上眼,喉头上下滑动,“那是我做的幻象......是极为低劣的法术,只是当时你心不在此,未能看出端倪。”

言栀冷哼道:“我看不出,陈颐也瞧不出吗?他当时可是在我身侧,他......”言栀的声音开始颤抖,不安与惶邃从八方袭来,使他霎时间丢了力气。

“你是说......陈颐也知晓,那是你做的幻象?”言栀不可置信道。

林随意一时无言,只好点头。

“那、那我与他去沧海,他分明能感受到言劭观布下的结界,而我法力尽失,一无所感。”言栀抓到一丝线索便全盘倾倒,僞装成自己的证据,就如同摔下悬崖之人想要抓住生的火苗。

林随意实是不忍再打破他的一丝希望,但除了陈述其词,再无他法,“你可知当初你将落难,同江潜通风报信的是何人?便是言劭观,你猜的没有错,他有他的私心,他想要你替他寻言倾澜......这是他与江潜的合作。”

“哈......哈哈,我不同你说了。”言栀轻笑着起身,撑着桌案,背对着林随意,“这几日你便先在此委屈一下吧,莫要乱走动,否则......”

“言栀!”林随意腾地起身,还想再说些什麽。

“否则我杀你。”言栀转了转手腕,握着雀翎刀出去,独留林随意一人困在营帐,士兵把守。

孙澄音刚提来酒,看着言栀笑嘻嘻迎了上来,“公子,莫不是有什麽喜事?”

苏迪雅也牵住言栀的衣角,笑靥如花。

“什麽喜事,说来听听。”言栀平複着心跳,走至木桩子前坐下。

孙澄音笑道:“我听闻朝中派了新的官员去夔州,莫不是江大人升迁複职了?我还没去过丞相府,也不知是何等气派模样,若咱们回了裕都,能否,能否带小的见见世面?”

言栀默然盯着孙澄音良久,又想到了林随意那副哭丧的脸,不由心烦意乱。

“怎、怎的了?”孙澄音笑容僵在脸上。

“见什麽狗屁世面,升什麽狗屁的迁?升迁去地府做判官吧!怎样,你要不要去找他?”言栀啐道,一脚将木桩子踹翻在地。

“这......这是怎的了?”孙澄音茫然道,苏迪雅闪至他身后,不敢看言栀。

“没,没怎麽,”言栀喘着气,屏息凝神,道:“有人说他死了,我心烦罢了。”说着,他又扶起木桩,蹲坐回地上去。

孙澄音杵在一旁,压低声音询问:“什,什麽?你莫道听途说,这些乱嚼舌头的当真该死......”

“无妨,”言栀收敛情绪,道:“我心里清醒着,知晓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忽然,几声擂鼓声响,士兵纷纷涌出帐外,言栀同孙澄音相视一眼,紧接着便跑向了望塔。

“怎麽了?”言栀望了眼早就站在塔上的魏阶,问道。

魏阶身着战甲,方练兵巡视归来不久,她略指了指那个为首策马奔腾的,道:“那是呼延灼的部下,草原四部的首领阿拉坦。”

“他来犯边?”言栀明知故问,他同魏阶站在一起,竟然是一般高。

“所带的人不多,一两百个吧,”魏阶淡淡道:“是来扰人清静的,这些异族人最跋扈,礼待不得。”

言栀眺望着,果不其然,祁归远正带着一队人马沖出大营。

“早不来,晚不来,安稳了这些天,竟是要等殿下来了方才进犯。”言栀温言笑道,觑了魏阶一眼。

魏阶同样报之以笑,同时擦拭着她那杆长枪,“怕是有人走漏的风声,知晓本宫是来安社稷的,特意来和本宫见礼来了。”

言栀道:“长公主携大军来到朔北,想不注意都难。”

魏阶会心一笑,道:“无妨,我这把枪叫做惊长缨,杀过的异族人比云溶江里头的鱼还多,没必要遮遮掩掩,他若来犯,杀了便是。”

言栀目光扫过惊长缨,暗叹这当真是一把好枪。

青梧驾着车,带谢闻枝来到了云溶江畔,月蕩漾在水中,晕开一圈明黄。谢闻枝下车吩咐两句,道:“你在此等着,莫要让他人近身。”

青梧得了令,应诺着指引谢闻枝向芦苇丛中的石板桥上走。谢闻枝踏上板桥,警惕盯着由远及近,灯火昏暗的一艘乌篷船。

“何人在此?”辛辞伤紧紧盯着板桥上的人影,和船夫低语。

船夫握紧撑杆,环顾四周,乌篷船缓缓泊至岸边,船夫突然跳入水中。

“你!”辛辞伤倒吸一口凉气,擡眸正巧对上谢闻枝的面庞。

谢闻枝取下船头油灯,道:“本官该称你为瑞王世子,还是屠户辛氏?”他语调平淡,捉摸不出情感来。

辛辞伤镇定走上板桥,道:“下官是兵部属官辛辞伤,见过谢尚书,不知尚书何故深夜在此?”

“本想问你,你倒是来反问我了。”谢闻枝轻笑一声,向前挪动一步,“本官是来故地重游的,此地乃当年陈、魏交战,魏煦昭刺杀瑞王陈信之地,本官的先父——谢岷,便是此战的军师。”

“谢岷死在了破燕城,大人想要故地重游,该去朔北。”辛辞伤陡然沉下脸,嘴角扯起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