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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刀池野(294)

作者: 为衣山人 阅读记录

“花呢,也不种了?怎麽就剩院里的几棵树了?”言栀再问道。

谢闻枝垂首道:“从前的都送给了诸位同僚,还剩下几盆是疏林喜欢的,我放在后院,晚些你带回府去吧。”

言栀微微讶异,道:“我以为......你已经想开了。”

谢闻枝轻笑:“如今太忙,没工夫料理这些,陆相宜时不时要从云水回来,住在我府中,还有那辛辞伤,假死后一直赖在后院厢房里不走,我实在腾不出工夫来料理花草了。”

言栀暗叹,裕都中最出名的莳花尚书不再料理花草了,在他心中,这可比丢官罢爵更为可怖。

“是麽?”言栀同样低下头,“我不会劝你什麽,但请谢兄莫再自欺欺人,疏林唯有谢兄这一位亲人,总得让他能放心得下。我,我师从孟黎书,同陆相宜学的却并非一类事,我曾梦见疏林,他在天地间的极乐之地,同我的父亲在一起,若他牵挂未了,恐怕是无法安心投胎。”

谢闻枝轻哂出声,没有说话,他一向不信怪力乱神,只是此番也动摇。

“你今日找我,不会是想说这些吧?”谢闻枝岔开话题,坐在了书案前翻开一叠册子,“若你无别事,还请自便,我有公文未批。”

“自然不是。”言栀斩钉截铁道,“我来此是为他事,请谢兄鼎力相助。”

“哦?也说我听听呗。”辛辞伤突然推开门探首一笑。

言栀有些拘谨,却道:“把门合上,你既然来了,便也省得我再去寻你一趟。”

辛辞伤挑起眉,坐在椅子上架起腿,一双沾泥马靴便抵在了谢闻枝的笔架旁。谢闻枝皱起眉,却并未说什麽。

“此番来是想商讨一桩事,魏煦昭如今偏信长生之说,日日同道人促膝,荒废朝政,如今无暇顾及朔北,魏阶同赵醒也困在那不得出,与呼延臻周璇......”

辛辞伤笑着抢白:“你是想造反了?”

言栀瞥了一眼,道:“魏煦昭大限将至了,你要等魏邤继承大统,再来圆你那光複故国之梦?”

辛辞伤摆摆手,挑眉道:“言栀,收起你那弯绕心思,啓国旧部势弱,并非一朝一夕便能光複的,如今齐建国尚不足十五载,我等得起。”

“是,但我等不起了,”言栀转转手腕,看向谢闻枝,“我是言皇后旧人,我同自己府上那位毕生所求,不过是了却族人遗愿,魏籍必须登基,只能让他坐那九五之尊之位,魏邤不可,魏阶也不可,待那之后我同江潜便就此远走,再不过问朝堂。”

“你只要魏籍登基,不管他是否能够稳坐朝堂?”辛辞伤撑着下巴,觉得有趣,“你走后,那皇位任我取之?”

“你若有那能耐,悉听尊便。”言栀盯着他,沉声道。

谢闻枝此时放下毛笔,轻笑道:“世子,如此与你是有益无弊,届时天下大乱,群雄渐起,倒也是你一展身手的时候了。”

辛辞伤的眼神沉浸而又深邃,像是在沉思,良久,他转头对言栀道:“说说你的想法。”

言栀却转而看向谢闻枝,道:“谢兄,其余诸事我皆有所安排,只有三件事需谢兄相助。”

“但说无妨。”谢闻枝道。

“刑部虽是我曾经任职之所,但不过月余,勉强认清各位大人罢了。”言栀说道。

“你是要我帮你笼络人心,推出心腹?”谢闻枝摸着下巴问。

言栀颔首:“正是如此。”

“好。”谢闻枝答应得爽快,“那第二件事呢?”

言栀讪讪一笑:“第二桩事,说是求助谢兄,倒不如说是求谢兄联系相宜,魏籍要想登基,需要南厉旧部是支持,还有陆氏,以及同陆、谢两家出生入死的兄弟们,身在朝廷或远在江湖,多多益善。”

谢闻枝道:“此事倒也不难,三日后相宜云水事了,我派青梧去接他回裕都再细细相谈,届时将结果告知与你。”

“还有第三件事。”言栀抿了抿嘴,道:“刑部李霈李护安大人,我曾经与他有过交往,在刑部也多受他照拂。”

“你想用他?”谢闻枝不禁皱起了眉。

一旁的辛辞伤略微顿了顿,手不自觉执起空杯,抵在唇边未饮。

言栀将他的动作收入眼底,淡笑道:“不,我是该报答他,但不是此时。从李霈询问我武举之事是我便知晓此人并不简单,他有消息来源,但绝非顶头上峰,也非底下听命的小喽啰,能藏在刑部恐怕也是借谢兄做荫蔽。”

谢闻枝勾唇道:“是,你猜準了。”

言栀在桌案上有节奏的轻敲,笑道:“那我不妨大胆一猜,李护安的上峰正是我身边这位——南啓瑞王世子。”

辛辞伤被拆除后并未发作,反倒舒心般长吁,“是我,李霈确实是我安插在刑部的眼线,谢闻枝早便发现了,只不过我吃準了他的野心,料定他不会揭发李霈。”

谢闻枝余光扫了他一眼,道:“如今也算能发挥作用,你是要我带他入宫‘谢罪’麽?”

言栀狡黠一笑:“正是,日子便定在办事那天夜里,谢兄押他进宫拖住魏煦昭即可,世子不会不舍得吧?”

辛辞伤哧哧笑了,带着南厉口音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但他一向悬吊吊不稳当,你可别弯酸挑剔人。”

言栀颔首道:“便是这三件事了,我无他事造访,还得早些离去。”

谢闻枝将毛笔搁至笔架上发出清脆响声,言栀闻声回眸。

“谢兄可还有话要说?”

谢闻枝擡眉道:“你别忘了,撇去我同江尽月多年情谊不谈,造反,这可是要掉脑袋的事儿,既是交易,你又有什麽筹码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