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刀池野(315)
快什麽了?
魏邤从他们口中套不出一星半点信息来,只半真半假地灌下汤药,止不住的咳嗽,自己本无恙,却要因此禁足困出病气来。
“殿下——”细碎轻语自耳畔响起,魏邤不知何时迷迷糊糊入了定,回过神时,许镜蕊竟已在他身旁。
“你来做什麽?周通呢?”魏邤自有满腹疑问,下意识问道。
许镜蕊眼中浮现恍惚神色,她躲避着目光,嗫嚅道:“奴听闻周内侍前日夜里偷出宫去,还未出宫城便被守卫发现......”
“他现如今被关在何处?慎刑司麽,你去联系王府的人,让他们保他出来。”魏邤无奈叹息。
许镜蕊不答话了,只抿着嘴唇,眼神飘忽不定。
魏邤撑着下巴,紧绷着面孔,问:“怎麽?很难办?”
许镜蕊迟疑片刻,飞快地点了点头,她悒郁道:“奴听闻周内侍如今身首异处,他的徒弟不久前还在偷着为他烧纸钱,险些也挨了罚。”
魏邤闻之一怔,眼神宛如蠹虫蛀蚀着她的脸,许镜蕊承受着他如火烧般的目光在身周游走,不禁打了个寒战。
“咳咳咳......”最终还是魏邤先败下阵来。
“殿下?”许镜蕊故作忧戚,向前关怀。
魏邤却摆了摆手,他满心充斥焦躁,“你先前说的那件事,可準备妥当了?”
许镜蕊眼中流露出一抹得意,她道:“万事俱备,只欠殿下下令了。”
“好,好,”魏邤深深呼吸,道:“你将此事备下,本王要言氏成为一柄快刀,以母杀子,也让魏籍尝尝永失双亲之痛......”
魏邤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他猝然擡眸,紧盯许镜蕊,笑道:“你不会背叛本王的吧?”
许镜蕊低俯着身子,细软双肩不禁抽动,她撑出一抹笑:“永远不会。”
窗外没有鸟雀鸣啭,只有黑紫的昏暗昭示黎明前的晦明难辨。
三月廿四,裕都。
言栀踏出鹤颐楼,从徐辞盈怀中抱过软酪,风拂过她的步摇叮当作响。
“猫儿养在兰香舫左右不过三月,妾竟也舍不得它......”徐辞盈笑道。
言栀的目光依旧徘徊于软酪那雪白的身子上,心中不甚在意,“徐姐姐不妨也豢养只什麽,也好消孤寂之苦......我倒是记差了,如今赵将军已然功成名就,想必姐姐早晚也会随他去朔北。”
徐辞盈笑应:“但愿如此吧。”
谢闻枝此时也从楼中出来,后头紧跟着陆相宜,二人笑语不断。
谢闻枝双手攀着车门,回眸沖言栀道:“过来,我送你回相府!”
“多谢,”言栀再看一眼徐辞盈,见赵醒自不远处赶来便也放心下来,“徐姐姐,就此别过。”
徐辞盈屈膝回礼,目送他上了马车。
马车上坐着谢、陆二人,言栀抱着软酪没有擡头,这儿离相府不远,言栀心中却充溢着无尽焦躁。
“江潜还这般忙碌?”陆相宜轻声询问。
言栀颔首道:“大多日子都在同洛姐姐交接事务,陛下也常留他于宫中,也不知有何可聊。”
谢闻枝道:“陛下不会轻易放他离去,江潜跟了他七年,要想全身而退恐怕十分不易,此番我想去破燕,若非你从中转圜,陛下也不会轻易应允。”
言栀垂下头摸着软酪,喃喃道:“一早便说好的,待事成之后我们便就此离去,陛下应允的,怎能不算数呢?”
陆相宜同谢闻枝面面相觑,良久,陆相宜伸手去揉软酪,漫不经心笑道:“你今年几岁了?”
“什麽?”言栀微怔,忙在心中掰手指算年岁。
“怎麽比我还幼稚?”陆相宜笑道,揪下软酪的一根胡子,惊得猫儿在言栀怀中乱蹭。
“滚,”言栀轻抚软酪,蹙起眉头,心疼道:“貍奴胡子能乱揪麽。”
马车缓缓停下,银铃响动,暗示相府依然抵达。
“猫胡子保平安,招好运,你且收好吧。”陆相宜将那根细长胡须重新插回软酪脸上,突兀至极。
言栀轻哂道:“那便就此别过。”他小跳下车,向二人挥手告别,自顾走回府中,管家合上了门,清亮月光从门缝淌至院中。言栀撚着那一根胡须,软酪跳出怀抱。
真能带来好运麽?
言栀将胡须收入囊中,挂在腰间,见一侍女端着汤药小步走来。
“站住。”言栀瞟了眼道,“这是什麽?”
侍女小声回答:“今日孟先生给了我一张药方,下午去抓了药,如今煎好正準备给贵人送去。”
孟黎书给言倾澜开了药?言栀皱着眉,踌躇半晌从侍女手中接过,道:“你且下去,我来送。”
“是。”侍女不敢多言,小步跑离,衣裙掀起凉风卷起落叶。
言栀盯着汤药,碗中乌黑散发药气,一轮明月蕩漾其中,言栀思索再三,向着厢房去。
房中烛火尚且炜炜摇曳,言栀敲了三下门,等候着里头人动作,可却始终无人回应。
“咚咚咚——”言栀再敲三下,急促的声音隐隐流露不耐。
可却依旧无人回应。
言栀顿感不妙,猛地推开门四周寻找言倾澜的身影,却只剩下一扇大开的窗,以及散落一地的书册绫罗。
药碗滑落在地摔得粉碎,言栀的脑子里搅起一阵水花,猜疑泥沙似的随之泛起。
言倾澜被人带走了。
飞矢
“陆相宜——”言栀紧拽缰绳,棕马扬蹄乱踏,“你师父呢!”
谢闻枝推开车窗,陆相宜迷茫的双眸呆愣看向他,“什麽?”
“你师父现在何处!”言栀好不容易追上二人,一口气还未顺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