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刀池野(418)
魏阶哂道:“她本事大得很,一卦便知我是死是活,又何须亲自北上......”
“卦何必算尽,世事无常。”言栀随口应道。
良久,魏阶见酒菜上齐,陪言栀看了两循舞乐,在嘈杂声中开口:“啓程那日,我带你过歧砂关。”
笔墨
歧砂关风雪依旧,斜飞的雪似浪卷般磅礴喧嚣,言栀先前走过一遭,如今也不惊不怪了。
只是风霜愈发大了,魏阶不得不停下脚步,大戟刺入雪地,躬身倚靠着,等这阵狂风消散。言栀也在竞跃旁蹲下,马身凝冰,他伸手去捂竞跃的脖颈。
江潜,瞧,前方的大雪能漫过小腿肚,你会不会从天而降,心疼我,带我走?
思绪止不住乱飘,言栀垂眸一哂,这般大的雪幻想什麽从天而降,自己也太跋扈。
“不远了,但要翻过这座山,你上一回过歧砂关也是从小径绕道吗?”魏阶指了指东面,几把长刀直直钉入土地,露出暗红丝带还在受风撕扯。
言栀摇首:“不。不是,是直接翻山的,没有绕道。”言栀被风吹的说不清楚话。
魏阶惊异,起身努力向言栀靠近,她好奇道:“怎麽翻上去的?若非常年行走之人是断不能翻越的,更何况你还有马。”
言栀回过神来,在风雪中,他们只能听见彼此说话,“是赵醒,还有孙澄音他们,赵醒在山上瞧见我,伸手一拉就把我拉上歧砂关,威武极了。”
魏阶与他相视一眼,感慨非常,想了想,还是从囊中取出一支烟火点燃了。
雪夜绽开青色烟火。
言栀双目凝神,微愕。
“别怕,靠着姐姐休息会,会有人来把你拉上歧砂关。”未等言栀吭声,魏阶便将他揽在怀中,揉了他沾满冰雪的头顶。
相比裕都,言栀这才发觉,魏阶更适合朔北,她肩膀宽阔,担得起一整个边疆风雪。她怀中极暖,让言栀觉着可靠安心。
“青色的烟火,来的人是呼延臻?咳咳咳......”言栀呛了口风,酸的泪水直流,魏阶伸手捂住他口鼻,他片刻便恢複原貌,“呼延臻现在是草原上的王了,哪有功夫来?”
“你且休息会,瞧他会不会来。”魏阶嘴角隐隐含笑。
言栀倒也乖顺,毫不避讳地靠在魏阶肩头。
“青笮,你若是寻到江潜了,那之后怎麽打算?”魏阶垂眸问。
言栀阖眸,脱口而出:“乖乖听他的,以前我总气他,忤逆他,这回做什麽都听他的。”
魏阶点头,许久,又问:“若是......没寻到呢?”
“没寻到......没寻到就四处走走,天下这麽大,总能寻到的。”言栀被风雪吹迷了眼,睁不开,索性就阖眸假寐。
魏阶见他有些许困意,更抱紧他几分,低声问:“如果没寻到,我就在朔北给你置一所宅子,如何?你想住便住,想走就走。”
言栀似乎没听清,含糊着点了头。
“我且问你一桩事,这件事并非我一人想问,赵醒啊,祁归远啊,还有朔北我们这些伙伴们都想问,”魏阶思忖许久,咂嘴问道,“他不只是你哥哥对吧?你们......你们是......”
“嗯。”言栀不知是睡着还是醒着,语气含糊。
魏阶以为他睡了,笑叹一声,仰望天空疾飞絮雪。
言栀突然坐正,目光迷蒙,道:“两位姐姐,也不只是两位姐姐对吧?”
“我当你睡了......”魏阶一激灵。
“你也要给洛姐姐置办宅子,要是哪天她也不想在裕都了呢?”言栀凑近魏阶,两人目光相触,魏阶先游移开来。
她的脸被风雪冻红了,一片绯红,“女孩之间的感情你懂什麽?我对她......她对我......我不懂,我也没问过。”
言栀笑睨着她,继续迫上道:“洛姐姐会算的。”
“......你还是睡觉吧。”魏阶登时无言,良久会意才道。
言栀倒也自在,抱着魏阶就睡,魏阶始终盯着言栀不放,生怕他睡着流口水,冻住了嘴。
不知过了多少时辰,风也停了,雪逐渐细碎平稳,竞跃打了个响鼻,抖落浮雪。厚重脚步声由远及近,呼延臻穿着马袍,瞧了眼靠在马肚旁的魏阶。
“来了?终于来了,快带他走。”魏阶讪笑道,言栀睡不安稳,从肩头滑至小腹。
呼延臻轻笑,扶起言栀,将他抱上马背。
“嗯?”言栀搓揉睡眼,才发觉自己的鼻子冻得通不了气,眼睫上雪白一片,“你来了?果真来了!”
言栀坐直身子,看看呼延臻,又回眸看看魏阶,沖她挥了挥手。
“快去吧!”魏阶笑着回应,“找到他,给我来信。”
“好。”言栀眸中闪烁,欣喜难耐。
过了歧砂关,不远就是他们分离的地方,都到了歧砂关,找到他便是早晚的事。
而呼延臻神情错愕,在言栀回看自己时又露出笑颜,“走吧,言公子。”
他笑着,仰起下巴,呼延臻比之前白皙几分,金发及腰,容貌倒是愈加鲜妍,言栀揪起他一缕头发,呼延臻吃痛眯起了眼。
“嘶......还在马上,你轻点。”呼延臻捂着头斜睨。
言栀笑道:“真好看,比之前还要好看。”他本想说他像个姑娘,可又瞧见呼延臻宽阔肩膀,又默了声。
“之前?之前不是在牢里,就是在战场,灰头土脸的怎麽会好看?”呼延臻向他靠近几分,任凭言栀揪着。
发丝扣着玉石珠宝,在光下闪烁,映着天空祥云,言栀不由多瞧了会儿。
“喜欢?喜欢哪一簇,我送给你。”呼延臻将匕首递给言栀,示意他自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