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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政王(286)

作者:蝎子兰 阅读记录

“若在朝官员,交结朋党,紊乱朝政者,皆斩,妻子为奴,财産入官!”

“若犯罪律该处死,其大臣小官,巧言谏免,暗邀人心者,皆斩!”

一百一十人声嘶力竭地跪着背《大晏律》,一停不能停。《大晏律1吏律》里斩,皆杀,流徙,徒刑,充官,发卖,为奴,一个字一个字都淌着血。

武英殿静悄悄的。殿上君,殿下臣,沉默。十三道监察御史几天几夜不眠不休地在承天门前背诵,背给整个帝国听。摄政王没让他们停,他们必须一直背下去。

《大晏律》才是太祖他老人家的心血,太祖亲自主持制订二十年,大规模修改三次,增加《大诰》,入科考科目,现在没几个人拿《大晏律》当回事了。背一背也好,提醒提醒诸位大官人们,什麽叫斩,磔,抄家,为奴。

北京进入秋季,武英殿外面的枯叶子飞舞,飞进武英殿,在诸位官员脚边盘旋。

摄政王的声音沉如泰山,不紧不慢,把人压得万劫不複。

“今日天子驾前审登闻鼓案,就在武英殿,该来的人,总算都来了。”

曾芝龙还是那副泰西打扮,还是他第一次一脚踏进武英殿的模样。他站在武英殿门口那一小片的阳光中,仿佛一只骄傲的鹤。他身后是陈春耘,一贯温和低调。陈春耘跟着进了殿,最后是……胡开继。

吏部右侍郎林轩身子晃蕩一下。

皇帝陛下一看曾芝龙,心里一叹,心想曾森今晚上终于可以好好用膳再睡个好觉了。

皇帝陛下一颔首,富太监高声道:“曾芝龙,胡开继,你们有何事要奏,即可禀明。朝堂之上,天子座前,不容妄言诳语!”

曾芝龙举着一本奏折,用他练得十分正宗的官话字正腔圆:“陛下,殿下,臣有事上奏。”

富太监转呈,曾芝龙道:“臣参福建总督胡开继贪赃枉法,盗空国库,挪用赈灾粮款,参与走私!”

摄政王用鼻息笑一声:“倒是没你被诬陷犯上作乱差点问罪至死的事情。”

曾芝龙大义凛然:“臣一人事小,与福建灾民比起来,不值一提。”

富太监看一眼曾芝龙身旁低眉顺眼的陈春耘,这是陈官人教的。

摄政王面无表情:“那说说吧,你在福建遇到什麽了。”

曾芝龙非常技巧地避开他杀余子豪,只说从迎接南京押运至福建的赈灾粮开始,事情急转直下。他主张在建宁府就地放赈,总兵余子豪非要把粮食运到福州府。穿过旗峰时遇到匪徒夺粮,余总兵在混战中死亡。随后他发现砝码有问题,福建粮库账目有漏洞。只是并未想太多,只想赶紧放赈,赶紧让灾民吃上东西。在延平府粮库入库时,被延平府总兵徐庆志炮击,幸而未死。福建府总督胡开继发兵全境搜查捉拿他,诬陷他炸毁粮库焚烧账册意图吞没赈灾粮并率领十八芝犯上作乱袭击福建水师。那时他与十八芝完全失去联系根本不知道此事,现在想来,竟是因为当时清远都舰船上有两套私铸砝码,胡开继竟然为了灭口能做到这个地步。若不是他那几个下属拼死把砝码送到京城敲登闻鼓,十八芝便要背着乱臣贼子的罪名永不翻身。

富太监看胡开继,胡开继仍然一言不发。

摄政王手里两份折子,全是胡开继上奏。一份是上奏曾芝龙谋反,算时间在炸毁延平府粮库之前。一份是请求朝廷再放赈灾粮,算时间在炸毁延平府粮库之后。摄政王劈头盖脸把两份折子砸胡开继身上:“你念念你写的为民请命的折子!念!”

胡开继跪下,摄政王冷笑一声:“擡上来!”

殿上一字排开数套大小不一的砝码。砝码底部全都铭刻着“大晏钦制”,但差异之大,仅凭肉眼就可观察。

南京驻军从福建境内粮库中搜查出来的,捉住粮库出纳官吏审讯出来的,还有一些真是挖出来的。这些砝码在福建已经默认流通了十数年,甚至不是胡开继首创的。总督府铸造,下发,粮库官员使用。为了平福建各地的账目,砝码每年都会换,重量差额全部掌握在总督府手中。

“孤早听说过官场心照不宣的‘规则’,这是头一次‘看到’如此不容置疑的例子,铜铸的!福建私铸砝码使用十数年,竟无一个官员上报。南京留守司把总罗天上报,查找福建粮库,所见皆触目惊心。屯粮的窖,仅有上面一层是米,下面全是石头。十数年间去福建巡查的御使按察使没有一个伸伸手去摸一摸的?仅仅福建一地,一群硕鼠沆瀣一气狼狈为奸盗空官府存粮,孤一想起,竟是不寒而栗!”

臣子们静静站着,认命地闭上眼。摄政王的雷霆之怒终于来了,他们早看出来摄政王像谁,还能像谁?十三道监察御史正在承天门外跪着背《大晏律》,杀,皆斩……

剥皮实草。

有个官员剧烈地打摆子,完全失控。

吏部右侍郎林轩腿一软跪倒,摄政王森森的声音在武英殿衆人头上像一把铡刀悬着。

“户部四科中的仓科郎中今年春天刚刚巡查了福建。仓科郎中说什麽了?”

王修应道:“福建物産丰饶,粮库充盈。”

户部左侍郎跪下,大声道:“仓科随隶属户部,但仓科郎中的差事选授全部由吏部主持,臣等无权过问!”

摄政王微笑:“林侍郎,仓科郎中巡查福建一事,是不是一直由你主持选授?”

吏部右侍郎林轩眼前发花,富太监喝道:“殿下问话,堂下立答!”

林轩嘶哑道:“是……是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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