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怀送抱小郎君(女尊)(1)
国公府春宴
天气不过三月出头,冷风刺骨,寒意逼人,寻常人家女郎出门,尚且还要薄绒加身裹的厚厚的,更别说本就体弱的郎君,多是披肩斗篷都还穿戴着。
因幼年旧疾,梅辞同寻常儿郎比尚且还要弱三分,如今携着冷风不过走了一盏茶的功夫,小腿便隐约有些僵硬难捱了。
身量刚长开没多少的小郎君,玲珑的耳侧被风晕的透红,挺拔的腰背柔软的脖颈,厚厚的素锦领口滚了雪白毛边,轻飘飘的碍着他脸侧,口鼻喘息还会带出一点薄薄的柔软雾气。
“公子慢些,辰起时还落了雨呢,当下路还滑,小心脚下。”
月白紧贴在梅辞身后轻声嘱托,肃着一张稚嫩面孔盯紧,唯恐石板路上哪块石头不长眼睛,沖撞着他家小主子。
“走了这麽多年哪可能会摔?”
梅辞认真开口反驳,嗓音低哑水润,还带着点中气不足的气音,入耳却舒适,细细磨着人耳廓。
嘴上这麽说,脚下却听劝的放慢了不少,目光所及擡起头来,不远处便是继父仇氏热闹的主院。
如今这个府内后院当家做主的人。
梅辞浅色的唇瓣轻抿,下意识的挺背垂眸,每一寸筋骨都跟着紧绷。
月白还在一旁低声抱怨着,念着早起他非要走的那麽急,朝食都没来的及吃完。
“公子本来身子就弱,您还非要逞强…”
“主君性子好,向来不拘着您请安规矩的,不过偶尔迟一次,公子偷个懒也无妨,说不定两个人之间还能更亲近些…”
月白性子简单,向来不懂弯弯绕绕,只觉得主君对公子大方,作为继父来说实在挑不出过错。
公子却颇有些冷淡,以至于这麽多年下去,两父子之间也隐约有些疏离。
梅辞垂首盯着足尖沉默,挺拔的鼻尖一侧晕着颗淡红的小痣,很快的引着人向上看过去。
小郎君下巴清瘦,鸦羽般的睫毛搭在眼下轻颤着。
“快走吧…”梅辞温声打断他的话。
年纪尚小的时候,他也不是没做过父子亲近的美梦。
爹爹难産早逝时他不过孩童年纪,夜夜惊悸哭求无一日安眠,直到母亲续弦仇氏入门,才终于有人重新抱起他哄睡。
他被人亲亲密密抱在怀里温声细语,便也对他满心眷恋仰慕。
只是越长越大,幼弟出生,一次又一次的隐晦碰壁让梅辞逐渐清楚,仇氏大抵也并不想费心养育一个别人的儿子。
他们如今体面相处便很好。
——
一行人依旧如同往常,规规矩矩的入了院给主君请安,梅辞也被衆仆从热热闹闹的招呼进主君的偏厅内伺候。
一群人熙熙攘攘的端茶递水呈上精细糕点,仿佛真的把他当作府内最尊贵的小主子。
梅辞端坐在座位上,修剪整齐的指甲陷进柔软的指腹,人心下有一点轻微的焦躁难忍。
端坐在主位上的仇锦面庞微圆样貌温润,笑盈盈的看着他嘱托。
“天这麽冷还来看我,也就你乖顺,像你弟弟,且不知道要睡到什麽时辰去。”
“可用过朝食了?院子里有什麽短缺的也记得开口,儿郎不比女娘,可受不得苦处。”
男t人虽上了年岁,嗓音却依旧清冽,如清泉一般,入耳妥帖温柔。
“才刚用过,东西也刚添置完全,父亲不必忧心。”
梅辞一一认真答了,只不过话音刚落便是闷闷的几声咳,梅辞面上涨红一点,侧过脸微避,清澈的眼下蒙上水雾。
衆人也早就习惯他的病弱,继续閑话家谈着,偶尔流露几声笑语,气氛融洽而和谐。
但到底不是亲父子。
交谈终于结束,梅辞撑着点精神走出门来,脸上飘着的最后一点温和也散了个干净。
仇氏入门以来其实从未苛待过他,梅辞自觉吃得饱穿的暖,甚至断断续续还存了不少的小金库,不至于如话本子里写的那般艰难求生。
但心却也不免高高吊起。
幼时勉强还有印象的哥哥嬷嬷们早都没了蹤影,如今偌大的府邸除了自己那一方小院,他全然不熟悉,没有一个长辈能引着他继续向前。
栖身之地比起家,有时候更像是一座空蕩蕩的牢笼。
今年他也已经十九岁了,梅辞默不作声的捏紧袖口的衣料。
他虽然不太懂,但也清楚这个年纪好像已经过了儿郎最好议亲的年纪,继父也从来没同他提及过。
薄面皮的小郎君沉默寡言着不曾主动开口,却也不免因此忧心。
以至于近来吃不好睡不好,被药喂的下巴又瘦了一小圈。
——
回去路上不急着赶路,梅辞和月白慢吞吞的走回去,刚进院子小郎君便卸了心力,白着唇病恹恹的说饿了。
月白自是无有不依,一边把人塞进暖呼呼的室内,一边往小厨房跑去。
“公子稍等!竈上应该温了甜粥的。”
院子不算小,洒扫伺候的小侍老仆也有不少,整个院子却依旧寂静,只偶尔月白几声叫嚷,能衬得院里热闹几分。
梅辞坐在火盆边上呆了许久,又并一碗热乎乎的甜粥下肚,整个人才仿佛活过来,有了点这个年纪的鲜活劲,双手捧着粥碗依旧放回原处。
吃罢上榻,裹进锦被里又睡过一遭,便又被叫起身来喝药。
梅辞皱着眉头别过脸去做準备,同样的味觉折磨,几乎日日都有。
月白一手拿碗一手递上甜梅子,嘴巴叽叽喳喳的就没停过。
从刚才院里飞来了一只鸟雀,说到偏院里新接回来的卫侧侍又闹了起来,东西都砸了大半,还有主君下午又差人,送来许多新衣裳和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