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日傀[人外覆面](12)
三个礼拜了,案件依旧毫无进展。所有人的心情都很沉重。在这种情况下,不管是什麽可疑的动静都要逐一排查。老刘担心突然上门的警察会吓到黎蔓。
黎蔓顺从地点头:“我知道的。”
老刘走后,午间果然有警察上门了。
“前段时间店里来了陌生男子是吗?他有没有抢钱或者搞破坏?”
“没有。他在这里站了一会儿就走了。”
“有对你做不好的事情吗?不要害怕,我们会帮你的。”说话的是个女警。
“他在我要关店的时候过来,我很害怕。可能是看我是个瞎子,然后就走了”
“他有没有其他奇怪的表现?或者身上有气味?”
“店里的花香比较浓,我什麽也没闻到。”
“之后他有来过吗?”
“……”黎蔓温声提醒,“我看不见,就算他有来过,我也发现不了。”
送走警察后,她才长舒一口气。
黎蔓不是很擅长说谎。
小学的时候老师说要做个诚实的好孩子,黎蔓认认真真照做,只要动了欺骗就觉得良心不安,活了二十多年她才发现原来说谎是这麽简单。
堕落的感觉让她迷乱,甚至觉得闹得人心惶惶的命案都觉得无关紧要了。
就算人死了,跟她有什麽关系呢?她看不见。
然而这样的想法刚升起来,她的良心又开始不安分地疼t痛。
是真真实实有人去世了,可她并不敢询问是不是他做的。
只要捂住双耳,像只鹌鹑一样躲在如同安全堡垒的花房中,这里就是安全的,世界不会发生任何改变,她能在下一个夜晚如约见到“恋人”。不知这样的和平还能持续多久,黎蔓甚至开始痛苦地祈祷谎言迟一些再戳破。
惴惴不安间,她的额头被戳了一下。
他站在窗外,恰好探进来半身,轻松抽走她手里还没有修剪完的花。
【你在想什麽】
她下意识露出敷衍的微笑:“没什麽。”
【不喜欢】
【认真点】
他警告地捏着她的脸。
黎蔓才擡起头,对着他的方向。
“你要一直站在外面和我说话吗?”
他一顿,不情不愿地放下手。
【唉】
最后一笔拖了个巨长的尾巴,手指跳舞般往上,从她的手上方插入撑开花剪。黎蔓不明白他的意图,只是在察觉到情况不妙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制止了。花剪咔嚓一声合拢,黎蔓小心翼翼修了半天的玫瑰花苞砸在了她的手背上。
黎蔓:“……”
她也是有脾气的。
看出了她略糟糕的情绪,他从黎蔓手里套出剪刀放在一边,从窗户翻了进来,温柔地拥着她。
衬衫像是在阳光下用微风洗涤过,散发着一股蓬松的阳光味,花的味道很清澈。太过像记忆中的那个人,黎蔓没办法对他生气。
这个招式太过无赖,她只能无奈环住他的腰。
“下次还是从门进来吧。”她提议道,“明明有门。”
他想要她发现的时候,就会走得重一点。也有时候会悄无声息地站在她身后,像猫一样等她发现。她总是担心他会毛手毛脚碰倒周围的花瓶。但事实上,他虽然很大一只,但行动极为灵活,要不是故意踩出一点动静让她发现,黎蔓也许都捉不到他的身影。
异常矫健的身手也让她感到困惑。耸人听闻的传言从左耳灌进右耳钻出,但到底还是在心里留下了浅浅的痕迹。
要真是他做的,她该怎麽办?
宽阔的胸膛给她安全感,仿佛好像整个人都被包裹起来,要刺到柔软的贝肉,就得先撬开外面那层坚硬的壳。可她明白的,他不是依靠,也无法遮风避雨,黎蔓只是産生了这种错觉。
仿佛她现在很安全。
依赖有了可以寄生的地方便如同荒草疯长着。她在生长喘息的片刻放弃理智,好好地做一株杂草。
草是不用思考的,只要不停地生长就行了。
他看起来对她很好,但实际又很坏。再一次被迫吞进他的手指时,黎蔓甚至都觉得自己要被欺负死了。喉咙被压得刺痛,眼泪啪嗒啪嗒掉:“他不会这样子做。”
【你怎麽知道呢】
他这样问。
【一定不会吗】
触手缠上她的脚踝,将她紧紧绑在了椅子上。
他轻柔地刮掉黎蔓眼角的泪水。
【现在】
【是我】
【^^】
是谁其实完全不重要。只要她能得到快乐不就够了吗?
怪物的思维极其简单,和黎蔓相处已经花掉了为数不多的理智思考,剩下的便只有混沌的本能。侵占、索取,无所不为。况且他已经足够克制,触手只是礼貌地缠在她的身上,而不是植入她的深处,将卑劣的孢子一撒而空。
“怎麽能这样!”她控诉道:“跟说好的完全不一样。”
只是装了几日就原形毕露。甚至都懒得敷衍她了。
黎蔓坚定地认为向熠不会这麽对她。
【单纯】
他如此评价。
【男人都是坏人】
他勾起她的一缕头发,再次迷恋地“注视”着这双眼睛。
灰蒙蒙的眼瞳上覆上了一层阴翳,遮掩了所有的光彩,让它看上去像是路边摊的廉价塑料串珠。和黎蔓发自内心厌弃自己的眼睛完全相反,他在真心实意庆幸她看不见。
手指上翠色的触腕绕了半圈,与别的同伴缠在一起,宛如一条吐着信子的蛇。可怕的非人的影子摇晃着,像是植物一样舒展着自己的枝叶。要是黎蔓看得到,现在一定会被吓昏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