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搞事成为邪神共犯[无限](111)
男人似乎也意识到了门还半开着,不顾自己的孩子已经进入了梦乡,随手“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门后的人似乎压抑不住自己内心地愤慨,像只小牛犊一样沖了进来。
是南奈,他的眼眶通红,直直地瞪视着面前的人。
“是不是你改了我的志愿?”
斐时就端坐在他的肩膀上,能够感受到他说话时,浑身的肌肉都在颤抖。
“没礼貌!”男人咳出一口老痰,“老子白养你这麽大了?连句爹都不会叫?你有什麽脸生气啊?自己选的什麽破学校?我告诉你,画画一点前途都没有!你学他干什麽啊?等着出来喝西北风啊?老子丢不起那个人!”
南奈的拳头在身体两侧攥紧了,他用尽了自己所有的意志力才克制着勉强压下怒火:“我不会去读你给我选的学校的,我会去複读,我明年再——”
“老子欠你的啊!”男人忽然暴跳如雷,“白吃白喝养了你这麽多年还向老子讨债呢?这冤大头钱老子可不出!”
“好。”南奈的声音很轻,“我自己赚,以后……我也不回来了,这些年你在我身上花的钱,我会慢慢还给你的。”
他说完徐徐吐了口气,转身想要离开这个封闭狭窄的房间。
背后传来重物的破空声响,一个水晶烟灰缸就这样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南奈后脑勺上,他闷哼一声,鲜血顺着额角缓缓流淌。
鲜红的液体流过南奈的苍白额角,就像是一团火在雪地上升起。
火……
真的起火了。
二十多岁的南奈捂着半边脸坐在燃烧的地板上,大口喘着粗气,浓稠的鲜血从他的指缝间流出,手指的每个关节都留着淤伤,每个关节都重大变形,每根手指都扭曲得不像样子,显然是被折断重新长好的。
他的脚边倒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身影,太阳穴被磕了一个小洞,火焰跳跃之中可以看到内容物。男人松懈下来的五指虚虚抓着一把生鏽的剪刀,利刃尖端黏连着一块血肉模糊的肉块,斐时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目光。
火焰烧灼着木质地板,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顷刻就要焚烧到他们身上。男人早已失去了意识无法动弹,而南奈,纵然眼神清明,却纹丝不动。
他冰冷的目光注视着倒在地上□□,就像注视着毕生唯一的仇敌。
片刻之后他张开双臂,向后倒去,望着天花板,把滚烫的火焰和呛人的浓烟都吸入肺部。
他逃了一辈子,
这次他不想再逃了。
小时候,t他只会逆来顺受,做不到说不,做不到保护自己最喜欢的玩具。只能把自己沉入内心世界中逃避痛苦,以为只要不去想,就不会痛苦,因为稍微流两滴眼泪,落在身上的拳头只会更重;
长大一点,他终于找到了渴望的东西,在画布上涂抹颜料,是唯一值得开心的事,却没有想到连唯一的希望都会被残忍地剥夺。他就像一只软弱的寄居蟹,即使想要追寻自己的梦想,把身体探出别人强行规定的界限,却仍在吃痛后退回原地。
现在,他终于看清了,逃是没有用的。
他积攒了多年的愤怒,必须要以眼还眼,以血还血。
这个束缚他多年的家庭,这个冰冷的牢笼。
此刻终于在他的怒火中被付之一炬。
纵然浑身的衣衫都在烈火中被焚尽,纵然手臂、脸颊的皮肤都在高温中融化,也都丝毫比不上记忆中被责打时的痛苦。
南奈捂着脸,痛快地大笑起来。
赤足踩在地板上的轻响让南奈不由自主扭头望去。
赤红的火焰中站着白裙赤足的女性,她的裙摆在热气流中飘摇,火焰给她的身体线条烫上一道耀目的金边。她垂眸凝视着无力爬起的南奈,表情说不上是怜悯或是敬佩。
南奈的瞳孔微微放大了。
他曾经见过她的,在童年时最美好的梦里。
虽然只有一次而已,也足够他把这张脸烙印在心底。
他曾经想过,如果她从来没有消失,他会不会依然把梦当做现实,从而逃避真正的现实给与他的痛苦。那样,他就不用徘徊在痛苦和恨意之中不得而出。
可惜她没有。
原来人到了穷途末路,还是会做美梦的啊。
“你是来接我上天堂的吗?”他的声带被灼伤了,发出的声音嘶哑得令自己都感到恶心,但对方却听懂了。
她沉默着摇头,不再露出梦中的那种微笑。
南奈扯了扯嘴角:“我就知道。像我这种……杀死自己血亲的人,只能下地狱吧……”
“你不是一直在地狱里吗?”她终于开口了,比任何一副壁画上的神明都要高深莫测,“恭喜,现在你可以回到人间了。”
“是吗?……是啊,以后就……不会再痛苦了。”南奈眼中的光芒消失了,这个人再也不存在于世界上。
斐时在火场里穿梭,在杂物堆中找到了被烧得只剩下一半的火车玩具。
为什麽没有时刻表,为什麽没有列车号,为什麽不需要检票上车,为什麽……目的地是一片墓/地。
火车从不存在,一直以来存在的,只是一个男孩对于逃离、对于远方的梦想。
可惜,那梦想已经被怒火焚烧殆尽了。
斐时闭上眼,似乎依稀能看见那个男孩背着画板,捏着车票坐在候车室中,等待着一辆从不会来接他的,开往梦想的火车。
刺眼的光射入紧闭的眼皮之中,有什麽东西摸索一阵抓住了斐时的手臂,把她硬生生从暗绿色的营养液中拉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