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订婚宴的事情，也是因为齐煌将我们领证的事情告诉了他们，最近一段时间才小动作不断。不过，这件事也怪我思虑不周，才造成了现在的局面。明天我们去老宅一趟。”

*

君雅别苑，齐家老宅。

吃完饭，齐禹就跟爷爷去了书房。

布恬去了前院，看那棵树。

听杜雪说是那年她走后，齐禹从机场回来，就去后院拔了棵树栽在这儿。他情绪不好，家里人也都没敢问。

还是齐钧发现他哥在树下埋了个盒子，好奇想挖出来看看，提了铲子回来，回头看见他哥在二楼窗户里盯着他，后来跟杜雪形容，距离太远，看不清楚他哥脸，都把他冻出了一身冷汗。

布恬突然想起来，其实初见齐煌的时候，他也不是现在这样。

那是个跟小齐禹截然不同的，阳光的小孩。他似乎还有一只金毛小狗。

“哈比斯。”

她记得小齐煌得意洋洋地唤那小狗的名字。

布恬突然怔住了。

齐煌的那只狗是什麽时候不见的？

她记得，齐煌吓唬她要放狗咬她，她其实不怕狗，却为了装配合齐煌，骗他说“我害怕”，转身就跑，被小狗追着绕树跑了好几圈，她晕眩没站稳摔了一跤，才摔伤了膝盖。

她刚从地上爬起来，却看见小齐禹的冷脸，问她：“疼吗？”

她不忍心小狗受责，摇摇头说不疼。

那时，她第一次听他嘀咕了句“小骗子”。

而那只小狗，她也就见了那麽一次。第二天，她就没再见过那只小狗了。似乎她也听见小齐煌说过“我哥把它送走了。”

偶尔记起的零碎回忆，拼凑出连贯的线索。也许只是臆想，可是越想象她越感觉像是真的。

她又回想了很多小时候的事情，能记起来的每一件事，似乎都能说明，原来他一早就对她很特别了。

一起上下学，他会顺手给她拿包，洁癖精大少爷，却喜欢薅她的头发。一起吃点心，他说不喜欢吃的都是她爱吃的，偶尔登门来送些杜雪做的点心，也都是她喜欢的那些。

他给她的糖果，还要冷着脸说是别人送的。

齐钧也都告诉她了，是他哥自己买的。

他好像不止一次说，让她好好学习，问她以后想做什麽。可是那时她不懂，只想着扮演好严士德的乖女儿，帮帮孤儿院的小伙伴们。

……

到现在，她还是不知道自己有哪点招他喜欢。

小时候那麽爱装，早就被他看穿了，可是他还是偏爱了她。

隔着太久，她自己都记不清小时候她借着糖果的名义亲他一口，是真的想讨好，还是她就想那麽做。

相伴十年，也许是潜意识里就觉得彼此不可能吧，她都没往那方面去想。

现在，她知道自己大概也算是喜欢他？

她从小就不敢对人有所期望，也对自己没什麽信心。人生而不同，像她这样生下来就被遗弃的，这辈子想做个普普通通的平凡人也许都是奢望。

普通家庭结婚都要讲究门当户对。

更何况齐家这种颇具名望的豪门。而今，做他的太太，齐家的媳妇，她没什麽底气。

害怕给他们丢脸。

联姻的事情传了很多年，如今订婚宴的场地都在布置了，齐氏没回应，外界也只都当是齐家向来低调作风，因为齐钧当初娶海城首富千金乔诗语，是在齐乔两家海岛婚的当天才官宣。

虽说如此，媒体探口风的也不少，政商界的关系也不免好奇。除了一些重要关系直接问齐禹，他亲自回複了，其他都交给了集团公关，统一口径是：等官宣，到时候就知道了。

布恬回屋，杜雪叫住她。

“他这几天忙他的，这件事情逼急了也好。他爷说了，你们的婚礼也能提上日程了。过两天你回来家里量身，我把设计师一起叫来，咱们中西礼服一起做了……当初齐钧那孩子办得仓促，什麽都先斩后奏了。这次我要好好张罗张罗。他爷孙聊事，你先回房洗澡，我待会让人给你们送汤过去。”

“谢谢妈妈。”

订婚宴的事，似乎只有她在焦虑，爷爷和妈妈都没有把表现出一点儿焦虑。

从楼梯的花窗朝对面看去，严家也是灯火通明。

外界传了多少年的消息，突然变卦，那可不止是伤颜面的问题。

严士德这麽做，明显这是在豪赌，赌齐家丢不起这个脸。

布恬愣着出神，没发现齐禹什麽时候走到身后，刚一转身，额头就撞上他下巴，他先她一步擡手给她揉了揉额头。

等舒缓了痛意，她在他胳膊上掐了把：“难办？”

齐禹抿唇笑笑，没回答她，拉她回房间。

“这件事的影响是不可避免，但是……”

“？”

“我们正面回应这件事，你怕不怕？”

“……嗯？”

布恬迟疑了。

不知道怎麽没法像以往一样，没心没肺来一句“怕什麽”，她抿唇，暗暗咽了咽口水。

实在不明白她那时怎麽脑子犯浑，陪他玩的这麽幼稚儿戏。

“你如果现在害怕，也来不及了。爷爷都说了，干脆如实公开，正面回应。”

布恬突然被逗乐了。

“我怕什麽。该怕的是你吧，你自己犯傻，闹得这麽一出，明天是你的订婚宴，你不去解释，难道去当新郎……”

“那时候我也是怕你又跑了，想着急带你回来。”

齐禹将布恬锁在怀里，埋首在她头发里。低声在她耳旁说，带着鼻音，有点撒娇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