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鸷(15)
温晴身体抖得厉害,她的睫毛上已经挂了泪珠,双手还紧紧捏着那副刀叉,满身的防备。
从来没有!从来没有哪个人敢这样羞辱她!
忽然一双手握住她的拳头,稍一用力,从温晴手中拿过那副刀叉,而后漫不经心的腔调在她耳边响起:“如果我是你,这幅刀叉已经戳进他们的眼睛里了。”
少年站在温晴的轮椅后,轻轻抚着身子,一双桃花眼堪堪略过眼前的衆人,鄙夷不屑甚至是阴狠的眸意盯得在场所有人都心寒发颤。
咣当——
刀叉落地,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温晴回过神来,擡起眼,又见到之前那个还沖着她吊儿郎当作揖的少年,此刻他迈着修长的腿走到她面前,微垂下眸,平静望向她,然后伸手解自己外套的扣子。
没人知道他要干什麽,所有人能做的似乎只有屏住呼吸。
魏荀将外套遮住温晴的双腿,“魏家的待客之道是不怎麽样,所以,你千万别来联姻。”
说着,他连半个眼神都懒得分给其他人一眼,而是直接将温晴推出了餐厅。
凉爽的风吹来时,温晴才知道自己真的离开了那个令她呼吸都觉得困难的地方。
身后是那个陌生古怪的少年,少年一直没有说话,气息却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凛冽。
温晴有些怕他,却还是说了声:“谢谢。”
不知不觉,魏荀已经把她推到了魏家的人工湖旁边,湖面上有几只野鸭在划水。
雨停了,空气里还有湿润的土香,风吹在温晴身上,吹乱了她的头发,脸也有些凉。
她忽然想起什麽,把腿上的外套拿起来,递给魏荀:“穿上点吧,外面凉。”
魏荀对上她的目光,出乎意料的说了句:“你过得不开心。”
不是问句,而是他肯定她过得不开心。
温晴没有回避,反而自嘲的看向了自己的双腿:“每天都这麽过,无波无澜的。他们说得也没错,我连洗澡上厕所这麽简单的事情都做不了。”
魏荀没说话,他在温晴身边蹲下身子,低着头抓住温晴的脚腕。
少年手指骨节分明,温晴能清楚感受到他掌心的寒意。
他已经开始脱温晴的鞋子,肆意摸着温晴的脚丫。
温晴被他羞得红了脸,惊慌的想要抽回脚,却又动也动不了。
“魏荀,你要干什麽?你不能这麽做!”
女孩儿软糯糯的声音里竟染上了哭腔,还像以前那麽爱哭。
脚丫温热的温度传回魏荀的手掌,他不经意间看了眼被他握在掌中,却不足盈盈一握的玉.足,忽然觉得自己的心跳似乎多跳了两下。
跟以前比起来,她再也不是糯叽叽的瓷娃娃了,她长大了。
魏荀又面无表情的替温晴穿上鞋子,动作算不上温柔。
他重新站起来,评论一句:“我看你是装的,下来走走。”
温晴愣了下神,终于明白刚才他是在做什麽,他摸她的脚,只是想验证,她是不是像那群人说的,她的腿早已经退化了。
温晴跟不上魏荀的思绪,现在被他牵着鼻子走,她摇了摇头,恼怒说:“我没有装,我真的没有办法控制我的腿。”
魏荀又静静看了她几秒,那双漂亮的眸子深邃如烟海,忽然他微弯了腰,凑到温晴耳边,轻声说,宛如一个魔鬼:“听说人在危急时刻会激发出前所未有的潜能,所以我想试一试。”
温晴瞪大眼睛死死盯着他,却能感受到轮椅在不受控制的朝湖中滑去。
第八章
第八章
“魏荀!求求你,救救我!”
温晴后背已经沁出汗意,发绿的湖水离她越来越近。
温晴忽然想起一个词语——水深则绿。
可是背后是呼呼的秋风,魏荀没回答她。
魏荀已经走了吗?
他竟然把自己扔在这里自生自灭!
轮椅不知道怎麽回事失了控,温晴无论怎麽按都没反应,她第一次体会到绝望与麻木。
他真的是一个魔鬼!
而此刻魔鬼魏荀正双手抱胸,面无表情盯着温晴,他站得远远的,似乎事不关己。
湖边坡度越来越陡,草地绵软湿润,轮椅早已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
直到现在,温晴终于不再抱有任何他会救她的幻想,与此同时她内心中的惊恐竟然神奇的消失,温晴变得无比的镇定,她开始尝试自救。
温晴拼命的擡着双腿,可是那双腿多年不用,像是灌了千斤重的铅,无论如何也动弹不得半分。
额角布满密密麻麻的汗,她又尝试着用手去拽自己的腿,想把它放在地面上,来达到阻停轮椅的目的。
身后有一双审视的眼睛一直盯着她,带有微微的寒意。
轮椅前行的越来越快,眨眼到了陡峭的湖边,温晴已经重心不稳,一条放在地上的腿带着她整个人朝前方栽去。
温晴认命的闭上眼睛,这个地方人际稀少,再加上魏家正在办丧事,她被发现的机会便更少。
温晴想,也许今天她会成为魏家的第二条游魂。
——
到了最后,魏荀也没有看到他想要的结果。
魏荀神色中带了几分凝重,他动作狠厉果决,只要稍一用力就能将温晴连人带椅一起拦下来。
这点自信他还是有的。
只不过现实没给他这个机会。
“晴晴!”
温磊已经赶了过来,身后还有那个为他母亲秦蓁蓁披麻戴孝的情种父亲。
魏荀皱了皱眉,只觉得心里烦躁。
千钧一发之际,温磊靠着自己多年做刑.警的历练,把温晴和她的轮椅从生死线上抢救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