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童子从门外进来传话：“天尊要见杨婵。

人群静了一瞬，杨戬牵着杨婵问那童子：“我与三妹一同前去。”

童子摇摇头：“天尊只见杨婵。”

杨戬走到那童子面前，对他拱拱手：“还请通融。”

看着自己神色坚定的徒弟，玉鼎真人将手中拂尘一甩：“罢了，童儿。带他去吧，只说是我同意的。”

童子点点头，走在他们前面带路。

身后，杨戬侧过脸，低着头在杨婵耳边说话，看上去像是在安慰她，不过被安慰的人倒一脸平静。

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玉鼎真人轻轻叹气：“反正都是要分离的。”

杨戬凑在杨婵耳边说话：“别担心，三妹，二哥会陪着你的。”

湿乎乎的热气从耳边拂过，耳朵快要烧起来了。

她擡起头，揉揉耳朵，看着他说：“知道了。”

童子停下脚步，在一座巍峨庄严的宫殿前停下，上面挂了一块笔力遒劲的三个大字：玉虚宫。

他们拾阶而上，走了进去。

元始天尊正闭目打坐。

“杨戬、杨婵，拜见天尊。”

他睁开了眼睛，那是一双智慧如海的眼睛，只是轻飘飘的一眼就看进了人的心底。

“杨婵，你应该知道，你活不久了。”

杨戬整个人一震，他急切地开口：“还请天尊明示。”

她轻拉了一下杨戬的袖子，对他摇摇头，给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元始天尊只是看着杨婵。

杨婵深吸一口气，在他强大的目光中，尽力维持平静：“我知道，这是代价，我只能听从。”

“你不怕死吗？”

“怕死，更怕痛苦地活着。”

他像看小孩子胡闹一样：“夫妻恩爱，一家团聚，这不是美好的生活吗？”

杨婵迎上他的目光：“这是美好的结局，并不是美好的生活。”

“那你想怎麽样呢？”

杨婵的心跳的飞快，手心冒出冷汗。

“我想只是杨婵！”

不是杨家的三小姐，不是杨戬的妹妹，不是刘彦昌的妻子，不是沉香的母亲，只是杨婵。

一个有血有肉，会哭会笑，有独立思想的人。

“可你要知道，天命难违。”

杨婵看向他的眼睛：“天命？可我本不应该知道自己的结局。”

是啊，天命若真的难违，她怎麽会做那个预言自己命运的梦。

元始天尊笑了起来：“你很聪明，那就试试吧。“

他想了想说：“明天会有人把你送到娲皇宫，在哪里你会活下去，退下吧。”

她和杨戬并肩出来。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站在玉阶之上，不远处的月亮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回到玉鼎真人为杨戬安排的房间里，杨戬关上门，迫不及待的问她：“三妹，这究竟是怎麽回事。”

杨婵拿起桌上的茶杯，给他到了杯茶：“二哥，你坐下来，听我跟你慢慢说。”

蜡烛燃了大半，忽然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从烛芯里爆开了。

“最后，我被救了出来，一家团圆。”杨婵说完了。

杨戬的脸色难看极了，他低着头，放在桌上的左手紧握成拳，像一支拉满弓的箭，马上就要射中什麽东西了。

杨婵看不见他的神色，握住他放在桌上的手，轻轻掰开。

箭没有射出去，弓恢複了原状。

她掀起杨戬袖口处的衣服，手腕上赫然一道大蜈蚣一样的伤口，这一个月不用给自己熬药，伤口已经结痂。只是估计疤痕消不下去了。

指尖轻触伤疤，感受到手腕上的触感，被碰过的地方像有小虫子在钻，酥酥麻麻的痒到了心里。

杨戬反应过来脖颈通红一片，伸出手捂住丑陋的疤：“别看了，丑。”

杨婵解下脑后的发带，缠在他的手腕上，伤疤被青色的绸带盖住。

她擡起手腕，看着他说：“看！这样就好了。”

杨戬看着手上的发带，手腕处好像着了火，灼热的温度就要将他烫伤。

他不自在地轻咳一声，回避着杨婵的目光，

“二哥，我都知道。谢谢你。”

听见这句话，他飘忽的目光定住了。

大手摸摸杨婵的头：“我是你二哥。”

杨婵没说谢什麽，杨戬也没问为什麽谢，他们心照不宣的没有点破这个秘密。

她和杨戬就这样坐着，两人都没有再说一句话，天渐渐亮了，离别的时刻要到了。

门外响起一道声音：“杨姑娘，该走了。”

杨婵站起来，被人从后背抱住，身后人的嘴唇擦过她的额头，双臂箍得她有些发疼。

身后传来声音：“好好活着。”

“好。”

相信

三年后。

杨婵摆出五心向天的姿势坐在床上，宝莲灯发出的光随着她的呼吸，一闪一闪的金色的光芒没入杨婵的身体。

自从宝莲灯认她为主后，杨婵再也没有性命之忧，宝莲灯的神力足以消除任何梦境带来的不良影响。

从那以后，杨婵的身体一天天变好，那些困扰她多年的沉疴旧疾终于被一扫而光。

她的身体从未有过的轻盈有力，她能感觉到身体里源源不断的生命力，这种感觉让她觉得安心。

强健的身体似乎能够抓住命运的臂膀，同牠来一场酣畅淋漓的较量。

今天从早上起来，杨婵的眼皮就一个劲儿的跳，她心里有些不安，总觉得有事要发生。

她害怕是杨戬出事了，又想着昨天刚收到的信里说他在昆侖一切都好。

她自言自语地说“应该不会有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