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印,你别装了!(29)
仇凛英:“……”
仇凛英看着方扬一言难尽,最后只道:“随你。送玉母去东厂,找间房屋安顿下来看好。”
……
回宫已经很晚了,比寻常晚了不止一个钟头,仇凛英还得去湘盈殿取玉。
他不是神仙,亦不是仙人,总会疲倦会累,是以他出来时没有绕道走,只想取了东西赶紧回去歇一歇。
“公公!”
那声儿像只莺叫,短而快,又叫得清清楚楚。
仇凛英加快脚步,向旁一瞥,那铁门处无人,她在哪儿??
“多日不见,公公可曾记得凝莺?”
仇凛英顺着声向上看,裴凝莺竟然趴在墙上。
“我还以为小主每日有人陪着,倒不会求奴才这般人了。”仇凛英蓦地嘲讽她一句。
第18章
嗯,啊……?
什麽叫有人陪?谁陪她了?
裴凝莺委屈:“公公好狠心,那麽久都不曾见我,好不容易见着了,第一句话竟是诬蔑凝莺。”
裴凝莺的京话讲得太烂了,“凝莺”听起来太像“凛英”了,仇凛英感觉哪哪都不舒服,浑身起鸡皮疙瘩。
仇凛英当即呵斥:“正常点,别装了。”
“我没装,真的,”裴凝莺微笑,“公公是不是生气了?”
“我为什麽要生气。”仇凛英擡头,去看她。
她两条胳膊撑着身子,脑袋搭在墙沿,怪诡异的,大抵她翻上来很吃力,连发髻都有些散乱,倒也不丑,反倒像是清晨起床时的憨态。
菱荇殿的主殿照着微弱的灯烛,不太能照亮此处,裴凝莺像隔离了一切,趴在墙边。
那是说不上来的感觉,充斥在仇凛英心里,他没去深究这种感觉,只是这麽静静看着裴凝莺。
“哦,你说没生气就是没生气罢,”裴凝莺道,“但是没有人陪我呀!”
那种感觉本飘离了天际,此刻正上升,像撞到一颗参天树,撞得稀碎,稀碎!
仇凛英冷冷瞥她,阴阳怪气:“夜半三更不睡觉,装神弄鬼,这也是你求垂怜的手段麽?”
裴凝莺一听,哪能忍他,当即狡辩:“不是的,我只是在等你,可你一直不走这边,公公肯定是不想搭理我了,于是我就一直等啊等啊,终于等到你啦!”
“莫名其妙。”
仇凛英转身,已经迈出步子走起来,还没走几步,裴凝莺急着喊住他,心一忙,动作也就不协调了,一只手稍松了点,整个人便往下滑了一截,下巴摩擦着墙砖,疼得裴凝莺惊呼一声。
仇凛英停了,不解看过来,却见裴凝莺又爬了上来,这次用力又过猛,爬过了头,半个多身子都露在墙外。
于是,美美前倾,就要摔下来。
“公公——!接一下——”
“咚!”一声,裴凝莺重重摔在雪堆上。
离仇凛英一步之遥,仇凛英居高临下,“裴小主摔得疼麽?”
“……疼”裴凝莺揉了揉屁股,想站起来,不曾想脚腕吃痛,一时间站不起来,向前看罢,又是一片漆黑,看不到这死太监在哪里。
所以,裴凝莺面朝的说话的方向是空气。
仇凛英冷笑出声:“疼了需要请太医来看看麽?”
裴凝莺认真去想这个问题,又认真考虑了她的伤,最后说:“也不是不可以。”
“玉太医可以麽?”
裴凝莺脸蛋挎下来,“不可以。”
“为什麽?”
“他很奇怪,我不想看见他。”
仇凛英满不在乎地“哦”了声,伸手拉裴凝莺,把她拽起来。
两人站的近了,裴凝莺终于可以依稀辨出仇凛英的神情。
怪怪的臭脸,阴恻恻的臭脸!
裴凝莺觉得八卦里的老祖宗一副兇脸是错的,这个许肆才是一副兇脸!
但她后知后觉,公公似乎不大看的惯玉观声和她走的太近,于是,裴凝莺抿了个笑,脸的方向终于对了,“公公方才在瞎说八道。”
仇凛英松了拉她的手,看着她,等待下言。
谁料裴凝莺竟单脚站着,就这样了还踮脚,凑到仇凛英耳边去说:“哪有人陪?裴凝莺专一不二,才不稀罕同旁人讲话作伴呢。”
仇凛英怔了一瞬,用了很久去缓释这句话。
他想起了探番说她总是哭,想起了她说兴许老祖宗就是喜欢图刺激,还想起了玉观声说她生得漂亮,只能以笑对待。
甚至,他想起了小丫鬟沖撞万岁爷。
一连串的碎片回忆让仇凛英恍然大悟。
裴凝莺竟然一边在想方设法求圣宠,一边还在拉拢他。
仇凛英额角发抽,这不是他能管的,他也没资格管她,沉吟一会,他指着铁门,“滚回去。”
随后,甩了把小钥匙给裴凝莺。
裴凝莺并没想到这死太监在短短一瞬的功夫,已经从天想到地。她笑着摇手,“好的,公公再见。”
仇凛英完全不想搭理她,完全!
裴凝莺看着他的背影逐渐消失,其实他并未走太快,只是稍微远了就看不见,于是,她摸着黑,轻飘飘说了句,
“公公,你不懂怜香惜玉。”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仇凛英走起来的姿态都变得僵硬。
……
柳竹洸的信以家书之名,快马加鞭送到娴妃手上。
外头有雪,宫人正簌簌扫着雪,枝头有雀儿啼叫,伴着梅花寒香,一同传进湘盈殿,倒是悠閑自在的场景。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份静谧。
“娘娘,娘娘!”一个小太监双手捧信,几乎是踉跄着跑。
绿枝叉腰劈头斥道:“大呼小叫成何体统?什麽事给你急得连路都不会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