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印,你别装了!(36)
裴凝莺躺在院里小摇椅上,揉了揉发酸的肩膀和被撞桌沿上撞乌青的腰,暗暗抱怨着自己那可恶的睡姿,和公公那不要命似的手劲。
而这一系列动作,在沉叶眼里就不太正常了。
沉叶沉着脸,犹犹豫豫小声问裴凝莺,“主子,这可是他弄的?”
这个“他”,指的谁她俩心里都清楚。
沉叶粗略指了指裴凝莺揉过的那些地方。
裴凝莺随口答她,眼睛却盯着铁门内外的浮桃与萝衣,“是。”
沉叶一听,已经幻想出无数个画面,一个比一个难言,她紧抿着唇,藏在袖下的手捏了两个拳头,恨不得把指甲都掐进肉里!
裴凝莺没发现旁边的沉叶的异常,注意力全在浮桃萝衣身上。
浮桃很高兴,甜甜地笑着,嘴角两个梨涡凹得很深,萝衣只低着头,听她一个人讲,时不时腼腆地笑一笑。
不知浮桃说了句什麽,伸手去拍了拍萝衣的头,萝衣的脸顿时变得红通通的,头埋得更低。
对于萝衣,裴凝莺一直以来都抱着怀疑态度,哪能有如此赶巧的事呢?赶巧到浮桃发烧前她送来点心,赶巧到她是娴妃娘娘手底下的人,赶巧到她怕猫。
天色逐渐变暗,乌云以极快的速度飘来,逐渐笼罩皇城,远处的乾清宫宫顶竟也黯淡了色彩。
这是要下大雨的情势。
裴凝莹收回目光,拖着小摇椅準备回殿坐着,这时,她才发现沉叶一脸憋屈,好像快哭了。
裴凝莺捏了捏沉叶的脸颊,“怎的了,谁欺负你了啦”
沉叶擒着泪,摇头,“没人欺负我。”
可是有人欺负她家小主了,呜呜!
沉叶不告诉裴凝莺,裴凝莺理所应当地把她的伤心理解为了:在冷宫待着很可怜。
裴凝莺叹了口气,揉她的头,“都会好起来的。”
或许是她太不争气了。
沉叶和浮桃一直以来都陪着她,毫无怨言。
两辈子,都不能堂堂正正走出菱荇殿。
夜里,雨下起来了,雨声紧密,像即将贯彻耳膜,还有寒风猛烈地刮着,那寒风很会见缝插针,从窗边的小缝里钻进屋,让整个殿都坠入冰窖。
这殿里的炭也快烧完了,横竖裴凝莺之后不在,索性不烧了,留着送去了耳房。
还没人来叫裴凝莺,那裴凝莺不可能主动去的。
她便随手找了本话本读着,听见一声猫叫,推开窗去看,姜瑟的长毛猫竟浑身湿透站在外面。
裴凝莺唤了两声,长毛猫也不理她,似乎还在往前走,可外边雨下得实在大,照它这般淋,指定出事。
裴凝莺跑了出去,长毛猫回头一看是她,四条短腿扑腾扑腾着就要跑,裴凝莺大步上前,一把揪过它的后脖子。
长毛猫喵喵两声,短腿在空中晃悠,嘴里叼着几根淡黄绿色的枯穗,还不时舔嘴巴,舔得津津有味。
裴凝莺扒拉掉它嘴边的枯穗,好奇闻了闻,味道苦涩,还有些辛凉。
“吃什麽呢?”裴凝莺晃了晃它。
长毛猫慢吞吞地梗起猫头,抄起小猫爪就去抓裴凝莺的手,只来回几下,莹白细腻的手背就浮现出数道红痕,甚至把皮都刮出不少。
裴凝莺没松手,忍着痛将它拎到殿内,关了门才放开它。
毕竟,猫儿在外边不小心死翘翘了,主人一难过,她的经费从何来?
长毛猫的毛湿答答的,怕它生病,裴凝莺又去找了新帕子给它擦毛。
管它喜不喜欢她,擦了再说。
裴凝莺擦得轻缓,长毛猫自己也觉得舒服,直接冰释前嫌,跳到她腿上去趴着,打着呼噜让她擦。
待擦得差不多了,裴凝莺还特地清理了长毛猫嘴边的枯穗。
估计上哪儿捡草吃去了,听说猫儿都喜欢舔草。
但,姜瑟很喜欢它的猫的,怎麽会不给它备草吃?
裴凝莺正想着,殿门被推开了。
仇凛英收了伞,瞥了眼圈椅上的裴凝莺,和她腿上的长毛猫。
“要我请你?”仇凛英抖了抖伞,冷声说道。
裴凝莺两手抱起长毛猫,走到仇凛英面前,仰头去看他,眨了眨眼,“公公,你瞧呀,我有事,这才耽搁了。”
她骗他的。
她就是要他请。
仇凛英垂下眼皮,轻轻看了眼长毛猫,长毛猫一激灵,赶忙就从裴凝莺怀里跳走,颠着屁股大摇大摆跳上裴凝莺的床,蜷起来用尾巴包裹自己,就準备这麽歇了。
仇凛英看向裴凝莺,“可以了麽?”
“可以,”裴凝莺笑笑,伸手拉过仇凛英的手走到殿门,“开伞罢。”
仇凛英猛地撤回手,不觉间耳尖又在灼烧,他别开脸,不去迎合裴凝莺的对视,自顾开了伞就要走。
裴凝莺惊诧一番,赶紧拔腿跟上。
狗妖之所以是狗妖,不仅在于狗妖会咬人,还在于狗妖和狗没区别,一样的脑子不灵光,不好使。
他难道要她淋雨?
那不行,苦了他不能苦了自己。
走在宫道上,什麽都看不见,下雨时乌云挡完了月亮,夜晚的皇城除了乾清宫与湘盈殿周围,其他殿外的地方都不会点灯。
只是偶尔会有夜巡的小太监们会提着灯笼,可那灯笼也极其暗,几乎只能看见他们自己前面的一块路。
裴凝莺不自觉地攥紧了仇凛英的袖子,这袖子质感很是柔顺丝滑,倒……不太像一个普通内侍穿得上的料子。
但他是老祖宗手底下的,那肯定穿的衣料也不同。裴凝莺如是想着,也就不再去考虑这个问题了,这不是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