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印,你别装了!(42)
获妃就没什麽势力,她不爱参与这些。
以及万岁爷的喜恶,大致都了解了一番。
至于那个什麽老祖宗,她没管,也犯不着问他。
裴凝莺弯眸,笑意盈盈,“我知道了,公公你真好!”
最后一盏油灯吹灭,一只有力却不算壮实的手臂从裴凝莺的腰间伸出,揽过她。
身后是一处温暖。
裴凝莺留意着身后人的呼吸,由浅变重,又由重化轻,最终陷入长久的平缓。
揽着她的那臂膀也变得更轻。
裴凝莺忽然开口,“公公,其实我觉得你不像内侍。”
沉默是留给她的回应。
裴凝莺又说:“你不会怪我罢。”
没有人回答。
裴凝莺移开了腰肢上的手臂,坐起来穿好衣服,回头看了一眼床榻,扣上门走了出去。
玉观声上哪儿捣鼓的乌头和洋金花,还真挺好用,无色无味,不会被察觉。
也不知能迷多久,总之迷了就对了。
裴凝莺没有斗篷,只穿着一件绒毛小袄和厚旋裙,提着一盏灯笼便进了梅院。
凛冬的梅院挟着寒骨风霜,雪足有三尺深,红梅淩乱开着,绿叶挡在其中,行路难,看清院落更难。
裴凝莺步入这片凄寒地,搓了搓手,阵阵热气从嘴里涌出。
裴凝莺很清楚自己现下的处境,饭那是不愁了,公公他是一个很靠谱的饭碗。
但娴妃无端的恶意,对她来说始终是一把架在脖颈上的锋刃,一不留神便被它割得鲜血淋漓。
她为鱼肉,任人宰割。
况且,要是哪一天公公靠不住了,她还得接济接济人家,她始终认为谁对她好,她就该对谁好。
当然,对她不好的也应该一一偿还,十倍百倍。
裴凝莺走在梅院雪地里,眼里满是银装素裹的世间,却在转头间发现地上一滩红。
裴凝莺走近,原是一只黄莺躺倒在雪地里,浑身是血,多半是被其他更兇残的鸟打伤,掉进了血堆。
黄莺早已冻死在了雪地里,浑身僵硬,连血都凝固发黑了。
裴凝莺折了几片叶子,在它身上盖了雪,罩上叶子。
做完这些,她的都冻得发红发肿了,冰凉到麻木没有知觉,好像这双手不是她的。
有点点雪花飘落,落在叶片上。
裴凝莺的肩头与发梢也点缀上雪点。
“美人葬雀,属实令朕看得赏心悦目。”
裴凝莺转过身,趁着还蹲着,便直接做福礼,“妾身,给陛下请安,请陛下赎罪。”
万岁爷诧异,令身后随侍呈伞,给了裴凝莺,“你犯下何罪?”
裴凝莺低垂着眼,不做多余犹豫,信手拈来一个谎:“妾身是菱荇殿的裴美人,本禁足于殿,不料与娴妃娘娘起了误会,这才有机会出殿与娘娘解释,回来时铁门未上锁,恰逢妾身的雀儿飞走了,妾身一时糊涂,追到此处来,雀儿却死了,只得在此将它葬下。”
“是麽,”万岁爷扶她起来,目光游走于她那出尘绝世的脸蛋,又端量起她纤细婀娜的身段。
万岁爷瞬间笑起来,眼里尽是满意,像在十分满意地打量一件物什,一件他想如何就如何的物什。
过度的观察不叫欣赏,叫审视,与调戏。
这模样映在裴凝莺眼里,对他的感觉多的是複杂而嫌弃,万岁爷不算什麽明君良主,又有隐癖在身,年岁也大了。
不知为何,裴凝莺有些抗拒,但抗拒归抗拒,总归是不能表现出来的。
万岁爷脸上挤出好几道皱纹,沉重咳了几声,道:“倒也无妨,你有善心是好的,你说,娴妃与你起了误会?”
裴凝莺道:“是,不过娘娘已与妾身和解。”
见裴凝莺只作答,没有撑伞,万岁爷指了指递给她的伞,“撑起来罢,小心着凉。以后不必再禁足了,从前的事都成过去,往事即是往事,无需牵扯至今,朕想你早已改过自新,痛改过往。”
裴凝莺惊喜,赶忙又做一礼,随后才撑开了伞,“是,谢陛下!”
万岁爷挥了挥手,“回去罢。”
裴凝莺再谢过,与万岁爷分道。
这伞通体呈素红色,不加任何装饰,在红与白交织的梅院中,变成了另一朵惊绝豔丽的红梅。
伞下的裴凝莺,被这红白相间称得更加清尘娇美。
裴凝莺步伐轻松,近乎雀跃,连手上的灯笼都晃动起来,已经完全甩去了那些不大高兴的小心思,心里幻想憧憬着菱荇殿以外的日子。
倏然间,她停下了脚步,怔在原地不知所措。
仇凛英环手倚在梅院的圆形拱门边,冷澈的目光有如寒刃,一点一点刮下裴凝莺的皮肉。
只听他慢条斯理道,
“裴小主,恭喜。”
第28章
雪不停落着,幽暗的梅院里,满是肃清。
裴凝莺走向仇凛英,在他晦暗不明的眸光下,她踮起脚,将伞移过他的头,好让他不再淋雪。
裴凝莺有些心虚地看向仇凛英,“公公,我——”
“我从未说过要阻拦你,”仇凛英打断她,“你的事,也与我无关。”
裴凝莺“哦”了一声,弯唇笑起来,“我明白了,但是我和他们都是假的,我只对你一个人好,公公,这句属实!”
仇凛英冷冷哼笑,满口谎话的女人,撒谎都无需打腹稿,他又被她装出来的单纯骗了。
他问:“哪里偷的药?”
裴凝莺如实作答:“玉观声。”
她将那天的情形大致说了一遍,仇凛英却读出不一般的意思。
若裴凝莺没有及时送客,玉观声拿着药,会对她做什麽,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