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仰(13)

事实就是他认真给她分析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仿佛事关重要一般，祝苒含的初心只是将有趣的事分享给他。

他就是这样一个很好的人，几年如一日的好，好到她以为他是喜欢她才这麽做的。

回首高中那漫长又匆匆的三年，每一次和他并肩而行，每一次和他贴头讲题的瞬间，每一次相视的种种，以及一点一滴从陌生到熟悉积累起来的感情，甚至她几乎要以为这种感情胜过男女的喜欢，保质期不会变质的时候。

祝苒含终于可以将那份后知后觉的暗恋公之于衆的时候。

他第一次没有回应她。

她在企鹅号上主动鼓气勇气表白。

他以为至少他会是喜欢她的吧，可是······现实告诉她没有。

消息一经发出就如石沉大海似的，杳无音讯。

在祝苒含期待的一秒，两秒······一小时、三小时，一天，七天······

祝苒含基本可以确定他是不会不回消息了。

因为墨寒从来不会已读不回，也不会出现未读忘回的情况，唯一一种她清楚但不想承认的结果······

从一开始的期待，到抱有幻想，再到庆幸，到现在她有些后悔。

可很快祝苒含又振作起来，她大大方方的喜欢他，这没什麽好后悔的，如果不说，自己那段轰轰烈烈的青春何以告一断落。

后来，她再没有主动给墨寒发过消息。

直到有一次，在微|信上两人打过一次视频，毫无因为表白而受影响，两人依旧像曾经很多个时刻一样，无话不谈，相谈甚欢。

谁也没有提起表白的那件事，就好似不存在一样。

差不多五月份的时候，祝苒含来南大找墨寒。

近一年没有再见过的人，纵使他早有预备她的出现，但当她站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刻，他还是有些恍神。

葱绿成荫的香樟树下，少女一袭淡色长裙身姿高挑的站在那，下午时分的阳光耀眼，微风刚好拂过她耳边的发丝，头微低，擡起手腕看了眼时间。

再一擡眸，入目即是一身简单白衣的少年，出挑的长相和记忆里的少年重叠，额前的碎发因为奔跑而显得微微淩乱。

可他脊背挺直，阳光洒在他身上，亦如当年璀璨灯光下，一眼就撞入她目光里的那般，为他镀上一层炫目的光晕，熠熠生辉。

墨寒带着祝苒含转了南理大学很多地方，带她参观，请她吃饭等等，就好像是接待一个许久未见的故友。

最后，他单手插兜，与她并肩漫步在遍地香樟的南理，湛蓝的天空飞跃过一只只展翅翺翔的鸟，为他们做背景，彼时他们正值十八。

夕阳晕染了半边天，也到了即将分别的时间，祝苒含主动再次提出表白。

她很勇敢，大大方方的将自己的喜欢拿出来，像曾经一样，当她决定提出问题前她会做好两手準备。

也就是说被拒绝也没关系。

直到那句否定句从墨寒嘴里说出来，他说，“对不起。”

墨寒低着眸，望着她眼睛，片刻又败下阵来。

祝苒含笑了笑，答案显而易见。

像以前很多次一样，没所谓似的拍了拍墨寒的肩，道，“没事。”

“我一直以为我的喜欢那麽明显，你也明白的，所以你事事回应。”

她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怎麽会说出来。

其实她一直是这样，如果不说，才会让她遗憾，可是现在说出来反而会很坦蕩很多，也就······没有特别遗憾了。

真的。

大大方方喜欢过就是喜欢过，也可以大大方方收回。

拿得起，放得下。

送走祝苒含的那天，墨寒亲眼送她上车，公交车上，少女坐在靠窗的位置，发梢垂在直且洁白的颈侧，侧颜被光线勾勒出柔和的轮廓，还是在教室里初见时像向日葵的样子。

她朝他挥手告别。

“那我们现在是什麽？”

“朋友，永远都是朋友。”

祝苒含很大声的回了个，“好。”

再后来，两人没有再说过话。

坐公交车回去的那天，祝苒含登录企鹅号发了一条动态：

替大家试过了，暗恋会失败，你勇敢的话也不会像小说那样哦

其实大家陆陆续续已经不怎麽用企鹅号了，意想不到的是墨寒给她这条动态点了赞。

一瞬间，就此刻，她的青春仿佛画上了句号。

······

再次看到他的朋友圈，是跨年那天，墨寒发了一条朋友圈。

一张照片和一段文字。

照片是绚烂烟花背景下，男生骨节分明的大掌牵着一只纤细白皙的手，还有一对情侣对戒，配文：心选的，描述不了

底下看见好多共同好友点赞加评论。

章栩：弯弯腰踮踮脚刚刚好

别问，问他就是摄影师。

秋诗琪：肩并肩，幸福在指尖

“······”

看着他们的祝福语都很有文化，祝苒含唇角扬了扬。

点了赞。

并评论：祝你们岁岁年年

墨寒回她：谢谢，你也是

南理市，大雪三日不止。

<全文完>

2024.9.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