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国正清秋(135)
“你说的那姓谢的到底是什麽人?听起来似乎不容易对付。”上官陵看着童远吃东西,一面与他閑聊。
“姓谢的是那伙人的头领,一个很兇暴的女人,长得倒年轻。具体什麽来头某也不清楚,只知道那伙人叫她将军。听他们说话,像是从北边来的。”
谢将军?上官陵心头一讶。
天底下谢姓之人衆多,但被称将军的年轻女子,若不是自封,在她的印象中便只有一个。
原本打算向童远问明其他路径之后离开此地,现在听到这个消息,上官陵却改了主意。
“你们如此僵持下去,也不是个好办法。”
“谁说不是呢!”童远咽下一口馒头,“他们又是弓箭又是石头,防守倒厉害。唉,可惜是自家地盘,不好放火烧山……不过也不打紧,咱们弟兄已经把这座山前后围堵,除非他们能飞上攀天峰,否则等他们矢尽粮绝,就只能束手就擒。”
“此计甚好。可万一他们随身带的资粮比你们充足,你们岂不更难捱一点?到时少不得要请调援兵。事情必能解决,只怕别人看来,以为殿主你本事不济。”
“你的意思是?”
“在下一介书生,能坐下来谈的事便不爱打打杀杀。不如在下陪殿主去见见那谢姓女子,也许对方能通达情理,愿意讲和呢?”
“不是讲和的问题。”童远干脆地摆手,拒绝了上官陵的好心提议,“他们的问题是已经去过禁地,那就非死不可!咱们来的目的不是讲和,而是执行门规!”
“这般严重?看来她一定偷盗了你们禁地的宝物。”
童远噗嗤一笑,面露不屑:“禁地的宝物岂是那麽容易找到的?别说她一个外人,就是咱们山门之内,也只有尊主一人知道宝物放在何处。”
“我还真不明白了。”上官陵神色纳闷,“既然你们笃定她什麽也没拿,那你们也没有实际的损失。况且不知者不罪,她一个外人也许并不知道那是禁地呢?为何不能坐下商谈,定要喊打喊杀?”
“你这话说得糊涂!”童远抹抹嘴,恨铁不成钢地教训起她来,“她虽没偷财盗宝,可是闯入禁地,就已冒犯了山门规矩。如果不付代价,就等于山门的规矩形同虚设,这对山门的声望会是很大的打击!江湖豪杰有知,该如何耻笑咱们?”
“是是。还是殿主见识高明,在下糊涂了。”
上官陵含笑赔礼。这人脾气不坏,性格却倔强,既说不通,那她也只合虚应。
童远见她态度谦逊,内心满意,遂大度挥手:“你一介文弱书生,不懂江湖事也情有可原。”
上官陵只是噙笑看着他。见他吃完了东西,便顺手把水囊递给他。
“那不如趁着夜黑,咱们两人偷上山去探探敌情如何?若能出其不意,将那姓谢的捉来,岂不省得兄弟们劳碌?”
童远眼珠一转,似有意动。尚未答话,几个本殿属下先站起来道:“我们也要去!”
这边使团衆人见状,也纷纷站了起来,隐隐若有对峙之态。
上官陵道:“探听之事最忌人多。人多了容易打草惊蛇,反为不美。童殿主身为一殿之首,我料想这里他武功最高,方才斗胆相邀。你们谁的武功比童殿主更高强,大可自告奋勇。”
一时四下静默,衆黑衣人面面相觑。使团衆人也没有开口,依然观望着情形。
童远两边看看,忽然豪阔一笑:“兄弟们辛苦了一天,该休息休息。本殿主刚才塞了两个馒头,力气比你们足。就由本殿主与这位公子上山探察一番,蒋护令,你带领衆人在此等候。”
谢琬奉命潜入过忘山探查地形,原本一切顺利,不料今日到达这座山头时,意外碰见了过忘山门的巡查人员。那些人也不知到底跟她有什麽仇恨,定要将他们剿灭在这里。谢琬无法,只得领着随行人员对阵,鏖战到天黑,敌方也被拖得筋疲力尽,他们总算暂时守住了防线。
“将军,现在怎麽办?”守在身边的亲兵狠喘几口气,借着月色遥望着山下,忧虑地询问自家将军。
谢琬道:“他们暂时不敢再上来,我们先休息,等明早天亮突围。”
亲兵接下命令,划地扎帐,布置防卫。
耳边响起脚步声。
敌人还在山下,亲兵们神经还在紧绷,见有人来也不问好歹,大喝一声挺枪便刺。
上官陵手臂一扬,一把攥住枪尖。“倏”的一声,长枪脱跃而出,在她手里打了个转,被她负在身后。
“我要见你们将军!”
“谁要见我?”
一声问语,帐篷掀开,钻出一道英气勃勃的熟悉身影。
正是北桓女将——谢琬。
“是你?”谢琬一看清面前人,也不禁吃了一惊。一惊之后便是一气,她冷哼一声,扶着佩剑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眼睛生剌剌地注视着上官陵。
“你还敢来?”
“为何不敢?”
“当初在朔方,我敬佩大人睿智,对大人坦诚相待。可是大人……大人有何解释?”
上官陵神色平静:“君命在身,无可解释。上官陵今夜来此,只有一言奉告。”
“何言?”
“眼下情形,你我两人,联手拒敌则同生,各自为战则共死。上官陵无家无亲,一死百了,而将军尚有父兄在堂。”她略略一顿,目光定定看向谢琬:“如何取舍,相信将军自有决断。”
谢琬没答话,只是眼睛一转不转地盯着她,仿佛直要在她脸上盯出个窟窿。
上官陵坦然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