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火(64)
文穗是她们这一辈最漂亮的女性,五官十分精致,皮肤白似瓷器,海藻般的卷发,杀伤力十足的美貌让她无论走到哪所有人都只能沦为她的背景墙。
“不用了,小穗姐,我自己找。”
“念了研究生还找不到工作啊?”坐在文穗边上的人加入谈话。
文麦,伯父家二女儿,长得清秀漂亮,前两年陆续做了隆鼻和削下巴手术,五官变得更为深邃。文淩一度十分不解,原本和谐的五官为啥要改成突兀的高鼻梁和尖下巴?算了,堂姐爱怎麽整就怎麽整,她高兴就行。又不是自己的脸,瞎操什麽心?
文淩面露难色:“小麦姐,今年工作不好找啊!”
文麦:“要不你来我这边,让你姐夫给你安排一个工作?”姐夫是个家里开公司的有钱人。
文淩:“小麦姐,我学的专业跟姐夫的公司不对口,哈哈,谢谢姐姐好意,我还是自己找吧。”
边上的二姑妈也加入战场:“小淩啊,当年大学毕业大家给你推荐那麽多好工作,你偏偏不听话,非要上什麽研究生,你看,现在好了吧?后悔了吧?”
文淩:“姑妈说得对,现在后悔死了。”
“咚锵咚锵……”一阵敲锣打鼓击跛声将这场颇有讨伐意味的谈话打断。
文淩如释重负,终于不必再陪着笑脸接受教育。于是板正身体一副认真守孝的样儿,神情无比严肃。
口袋里的震动把她严肃的表情撕破,拿出手机,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来电人姓名,她不禁微微一怔。
眼前的吵嚷不适合接听电话,文淩走出院子远离人群,走进一个偏僻的小巷里。
“喂,徐总,找我有事?”
电话那头是徐屹略显清冷的声线:“嗯,你明天有时间吗?来公司面试吧。”
“啊?”文淩脑子有点转不过弯。
“总经理要招一个助理,觉得你挺适合。我跟他说了,他让你过来面试。”
“总经理助理?”这个职位对文淩的沖击过大,她不知道作何反应,只能呆呆地重複前上司的话。
“嗯,明天能来吗?”
“可是我明天没时间啊!”文淩脑子一时宕机,嘴边的话脱口而出。
“……”
“不对,不是,”她反应过来这句不过脑子的话,急忙解释,“徐总,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爷爷过世,我在老家呢!”
电话那头沉默半晌:“哦,节哀,不好意思打扰了。”
“没关系,徐总,你看能不能等两天?这边一结束我立马赶回去。”
“行,你先忙吧,我跟他说一声。”
“谢谢徐总!”挂掉电话,她握着手机在巷子里的石椅上默默发呆许久。
晚上轮到文淩守夜,迷迷糊糊中时间来到午夜12点,几个哥哥姐姐平常就是熬夜党,此刻正各自拿着手机打游戏,毫无半点困意。
文淩作息一向规律,这时候眼皮早已睁不开,她起身走上三楼,打算洗把脸醒醒神。
“大哥,你们这麽做是不是太过分了?”一个亮灯的房间里传来她妈妈的声音
“弟妹,我这是按照常理办事。”这是大伯的沙哑声线。
“大哥,你这是不讲道理。”文淩爸爸的声音。
“远柏,话不能这麽说,”伯母理直气壮提高声调,“老妈去得早,我们俩多守了老爸10年,怎麽说也是我们多分点。”
文淩妈:“嫂子,我知道你们多养了10年,可是爸在世的时候,钱和地都是平均分给两家的。”
文淩爸:“大哥,爸有我们两个儿子,我们两家各自都有两个儿子,他之前办事从不偏心。老爸前脚刚走你就想独吞剩下的遗産,这也太过分了点!”
伯父:“远柏,爸也没留下多少遗産。”
文淩妈:“大哥,爸之前提到过,大家也都听见,那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
文淩无聊地听了会,耸耸肩面无表情走开。
与我何干?
不永远的永远
第三天,吊唁的人群来了一波又一波,院子里人挤着人,加上道士们作法时发出“咚咚锵”的声音,以及时不时的哭灵声,让文淩心情异常烦闷。她不知道在这样的场合要摆出什麽样的表情,只好绷着脸跟随家人走完一个又一个流程,像个被道士施法控制的木偶人一般
“淩淩,淩淩!”一个久远的称呼让她不由得愣了片刻,怀疑自己昨晚熬夜熬出了幻觉。
“淩淩!”
声音来到耳边,她回头:“姐!”
眼前是个清丽的女子,气质文雅,穿着简单的衬衫,头发盘起,脸上带着温和的笑。
文淩往后瞧,两个熟悉的身影就站在眼前。
“……姨,姨妈,姨父。”她压低声音找了个安全的称呼。
姨妈走上前,擡起手抚着她的头发,欣慰地开口:“嗯,变漂亮了!不过瘦了点,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文淩眼圈泛红,急忙解释:“不是,我平常都是自己做饭,吃得很好很健康。”托两位经常蹭饭男士的福,经常大鱼大肉,好不奢侈。
眼前的情形似乎回到文淩四岁的时候。
“小淩,听妈妈说,”文妈拉过女儿的小手让她坐到自己身边,“家里有事不方便,你以后跟着姨妈姨父和表姐一起住市里,好不好?”
文淩怯生生的眼神偷偷打量眼前这三位陌生人,抿着嘴巴不说话。
“小淩,你要听话。”文远柏开口教育女儿,语气严厉。
文淩不高兴,为什麽来之前说好是找姨妈和表姐玩几天,现在却变成再也不能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