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夜不让人睡觉，就为了让人起来看联邦？”

唯独那些获得健康的患者激动到泪流满面。

他们不知道为什麽自己必须看这场直播, 但这一刻身体的自由与疼痛的离开……能体验成为健全人的感受，哪怕立刻死，许多人也甘愿。

他们大概是全地球观看直播最为诚心的人, 无论清禾说什麽，他们都会铭记于心。

虽说外面闹得如此大动静, 但演播间里其实很正常。

所有人都在正常工作, 就好像主播依然是他们的同事一样。

当然，这是因为他们都沉浸在幻觉中，将清禾当做他人。

原本祓神不準备做这种无用功, 但清禾不想节外生枝, 尽快公布真相，消除瘟疫后, 她就想离开地球。

于是，让全人类都永生难忘的新闻直播，从那一刻开始。

清禾站在黑洞洞的镜头前，心情平静，居然完全不觉得紧张。

嗯，任何人像她经历了那麽多后，再面对类似场面，大概都很难有心情波动。

“大家好，我是清禾，我想许多人应该都熟悉我……”

无需思考，也无需提前做草稿，关于这一刻自己要说什麽清禾在脑子里早已想象过千千万万遍。

关于曙光生物的来源。

关于养父的阴谋。

关于她自己的身世。

清禾唯独隐去了关于祓神的表述，因为今日之后，她与祓神便不再会长久停留在地球。

让人类知道祓神这样的神明存在，除了令社会增加动蕩因素，没有任何好处。

如果不是意外，直到地球湮灭，恐怕人类都不会与祓神産生交集。

清禾揭露真相，祓神则在回收地球上的病毒延伸体，顺便阎王点卯，收割某些讨人厌家伙的生命。

已被寄生的宿主无药可救，但至少幸存的人类不必茍活于高墙中。

也不会再有阴暗势力为了私欲，研究病毒秘密，进而逼迫所有同胞为此牺牲健康与自由。

这件事只有祓神才能做得完美且效率。

“这是我们与大家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会面。”

清禾向着镜头，向镜头后她理论上的同胞们露出轻松微笑。

自她穿越以来，她还是第一次感到如此释然放松。

“不在地球多呆呆麽？”

祓神说道：“现在你的同胞相当追捧你，不想享受一下麽？”

清禾摇头。

从头到尾，她做这些事情的动机都不是为了博取外界的喜欢欣赏。

她对这颗地球没有归属感，又怎会为人类的好奇、惊羡、敬畏有所触动。

“我们之前不是安排好了麽，回家。”

祓神问：“地球不是你的家，那你的家在哪里？”

她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眼睛亮闪闪地看着祂。

对阿尔法星，她其实更没什麽归属感。

她只是想和祓神一起。

祓神是她的锚点，是她认定家所在的地方。

宇宙浩瀚，星河璀璨，他们又何处不能去。

*

祓神浏览了衆多人类文学影视典籍，又刻苦钻研许多社科专着，对人类婚姻关系有独到且深入的理解。

祂认为需要一种更深刻的形式纪念他们的感情。

“人类有诸多繁冗无用的琐碎规矩，但在纪念方面，确实与阿尔法星的风俗不太一样。”

虽然清禾表示这个世界的人类和她已经没有什麽关系，情感连接更是淡漠，但别人有的，祂想清禾也有。

人类有的她有。

阿尔法人有的她也要有。

他们日后会在宇宙遨游，经过的每个世界的爱情风俗祂都会收集，那些所有的美好体验他们都会有。

“所以不该从最基本的开始吗？”

祂的延伸体叽叽喳喳地提出建议。

“就是就是，你还没有说求婚，想得太远啦。”

求婚发生在一个与平时没有特别不同的下午。

应该算下午。

为了照顾清禾生活习惯，虽然他们已经无需任何凭依，但祓神还是亲手打造了一座太空堡垒……或者说城堡。

有时候清禾仰望巨大白炽灯下，簇新的浅粉堡垒涂装，也是忍不住觉得槽点太多，无从下口。

还好是浅淡的柔和粉色，饱和度不高，并不豔俗，甚至有点温馨。

但祓神对这种少女心的布置浑不在意。

“原本就是因为你喜欢，若是别人羡慕，让他们丈夫也做一个。”

清禾瞬间噎住，有点害羞，又忍不住抿唇笑。

虽说已经正式在一起，但听到丈夫这种用词，她还是会觉得腼腆。

得亏祂没说老公宝贝之类的词，那她觉得自己绝对会害羞到原地去世。

当然，她嘴上还是要吐槽：“只是情侣，你这样讲怪别扭的。”

“是麽。”

才刚说完这句话，堡垒四周的巨大投射灯瞬间聚焦于他们，而祓神像是变戏法似的变出一只小盒子。

清禾一直以为祓神不会搞这种仪式感呢。

“其实在我承认喜欢你的那天，愿意和你走的时候，我就只会和你在一起了呀。”她有些语无伦次，这可是人生第一次被求婚，“倒也没必要这样，好像很那什麽……”

救命，她都不知道自己在胡言乱语什麽，说到最后那口气彻底洩了，声音也跟着小下去。

她有点难受。

人生的第一次被求婚（虽然她的人生今后估计漫长到要以千年为单位），原本以宇宙星河为背景，以太空堡垒为舞台，应该是非常浪漫的情景。

结果现在因为她全垮掉了。

虽说没有观衆，可她还是……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