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入野(8)

良久沉默，她鼓足勇气擡头，却见尚奕辰静静落目在一处。

顺着尚奕辰的视线，她看向自己扶在桌沿的右手，大约是因为紧张，手背过于用力，连带着骨节泛起冷白。

“我又不是逼婚。”语气莫名柔和几分。

羽澜下意识擡眼，尚奕辰似笑非笑看过来。

她脱口而出：“我可以拒绝？”

“当然。”

羽澜默默松了口气，她确实未在尚奕辰眼中看到有类似喜欢的神情，大约只是一时兴起，临场逗趣，劣根性般捉弄人。

尚奕辰深深看她一眼，转身要走，许清忙追过去拦住他的去路。

“尚总，澜澜不懂事，我替她给您赔不是。她不是真心想拒绝，就是太突然了，她没反应过来，您放心，保準明天她会想通。”

尚奕辰回头，终于肯正眼看许清，他眼神睥睨，想了想，微低下头，皮笑肉不笑：“羽太太打算用什麽手段逼她同意。”

许清回头求助似得看向羽先生，羽先生快步过来，挽住许清，安抚似得拍拍她的胳膊，“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们身为父母，为她考虑长远是人之常情。尚总说“逼”太夸张了。”

他边说边掏出手机，“尚总，我留您个联系方式吧，明天给您答複。”

尚奕辰没动，余光瞥见羽澜，她双手握在胸前，长发遮住侧脸苍白，贝齿紧咬唇角，杏眼哀色引人心疼。

原本的目的性被心尖一抹异样削弱，脸上冷笑悉数褪去，欲做壁上观的人骤然出声：“我似乎没说过有结婚的想法。”

许清愣住：“什麽意思？”

尚奕辰冷眼看她，羽先生当即反应过来，回头怒瞪羽澜，低骂：“不要脸”，随后挽着许清离开。

包间重新安静下来，尚奕辰站在门口打量桌前垂首坐着得羽澜，“需要纸巾吗？”

“谢谢，不用。”黑白分明的眼睛只余平淡，半分钟前的难过被她藏得干干净净。

尚奕辰很少佩服一个女人，先是被满眼利益的父母逼婚，又被父亲指着鼻子骂，仅用一个擡头，便将自己的情绪调整好。

探究之心忽起，他就进入坐，两腿交叠，指尖叩在桌面，漫不经心问：“谢我什麽？不娶你，还是专程过来。”他指节轻叩桌面，一下一下，声音懒怠：“羽小姐，到底是谁毁谁的清白？”

两家人都知道她昨晚和尚奕辰在一起，但昨晚有没有发生什麽，两人心知肚明。

让尚奕辰白白背上一口黑锅，羽澜窥他神色，无奈察觉不出眼前之人是否有责问的意思，便轻咳一声，强壮镇静，淡然笑笑：“尚总放心，没发生的事，我不会乱说。”

尚奕辰点头，狭长的眸子隐着不易察觉的笑意，“是吗？看来是我想错了。进门前不小心听到几位交谈，还以为羽小姐不打算解释。”

他话锋一转，“嘶……如果我没记错，羽小姐似乎确实没解释？”

视线下移，“羽小姐，故意坏人名声，是什麽意思？”

他说的是事实，羽澜没法辩解，掩下眸中慌色，平静道：“尚总如果不带我回去，大约就不会有这个困扰了。”

似乎被自己说服，羽澜眼中犹豫不在：“尚总如果有心，她们查不到您身上。”

尚奕辰意味深长“嗯”了一声，瞧着她不再开口。

羽澜被他盯得不自在，“我想，尚总本来就没有娶我的打算，也自知配不上，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先走了。”

顿了三秒，她拿过包，快步离开。

关门声响，尚奕辰把玩着手机，低笑摇头：“没良心。”

——

餐厅门口，唐棠等了半个小时，一见羽澜出来，半个脑袋从车窗伸出来，疯狂招手。

“澜澜，这边。”

羽澜迈步过来，打开副驾驶，上车后系好安全带，一扭头，唐棠目不转睛盯着她。

她诧异摸了下侧脸，“怎麽了？”

“你脸上的表情好丰富。”唐棠嘀咕。

......

“退婚开心我可以理解。”

......

“但是你在想什麽，回味昨天晚上吗？”

羽澜複杂地看唐棠一眼，不吭声。

“要回味，建议等天黑。不然，我容易多想。”

等红灯空隙，她擡手将纸抽甩过去，动作幅度过大，外套微微倾斜，露出内里半身裙体。

唐棠笑着接过，伸手去扯她的外套，“这个裙子好看，没见你穿过呢。”

羽澜愣了下，抓着衣角发呆，是尚奕辰今早拿给她的衣服。

天青色吊带长裙，外加一件短款小香风外套。

不管是颜色款式，都很符合她平日的打扮习惯，又过于合身，以至于让她忘记自己的裙子还在君庭别墅。

“先回去。”

“啊？”

“我有东西落在餐厅了。”

车子已经开出三十公里外，急赶慢赶，到餐厅也是20分钟之后的事了。

尚奕辰早已离开，房间内客人换了一拨。

唐棠问：“丢什麽了？”

丢了个人。

羽澜把昨晚前沿后果讲一遍，略踌躇，隐下尚奕辰的名字。

“哎呀，一条裙子，没事，回头我送你几条。”唐棠遗憾：“就是可惜，没留个联系方式，能让沈时意放弃的人不多。”

羽澜不欲解释，琢磨着下午去君庭别墅，裙子不重要，主要上面的刺绣是她磨了几个月，前前后后修改数十次试错才绣好的作品。

第 5 章

金秋九月，凉风伴骄阳，习习清风中掺杂着阵阵芬香。

尚家老宅后花园，尚奕辰和尚老两人围坐在喷泉旁的棋桌前，各执棋子，一个眉头紧锁，一个潇洒悠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