诀别词[破镜重圆](105)
她自己也不清楚,有没有那麽一刻动摇过。
第 59 章
孟见清这一趟挪威之旅是来参加位于特罗姆瑟的北极前沿大会, 结束会议,当地领导为尽地主之谊,带着参会代表去周边小镇参观。所以在罗弗敦群岛与沈宴宁的重逢纯属是偶然。
至于今晚会出现在日内瓦, 那完全就是他打着公事的幌子因私出行。
原本结束完挪威的旅程,他该跟着大部队一起啓程回国, 但在卑尔根转机时见到沈宴宁, 却临时改了主意。
或许该庆幸大雪延误航班,导致许多人转航退票, 否则他不会那麽容易登上这趟飞机。
眼见载着沈宴宁的那辆车离开,孟见清兀自站在路边抽完了一根烟,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日内瓦时间淩晨一点,他划开手机一看,果然是孟长沛。
这些年国家为了肃清腐败风气,对官僚的限制逐渐加大, 尤其是针对头部官员,四面八方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孟长沛大约是在那个位置上坐了太久, 也开始害怕殃及池鱼, 去年突然主动请辞,决定退居二线。
但即便他人不在庙堂, 却始终心系庙堂之事, 一点风吹草动都生怕影响了他家风清正的名声。
毫无意外,这通隔着时差的跨洋电话, 里里外外把孟见清数落成一个尸位素餐的冗员,说他吃着国家饭粮,手里却干不出一件实事。
孟见清司空见惯, 都懒得澄清,只淡淡说春节不回国过了。
这副浑不吝的态度气得孟长沛在电话里直骂:“不孝子。”
他这个不孝子当了许多年, 也不在乎这一回。
于是挂了电话。
雪夜笼罩着这座城市,空气里弥漫着冰雪的冷香,街道上的灯光投下微弱而柔和的光晕。
孟见清环顾一圈,觉得夜静得出奇。
......
沈宴宁是在车子快开上高速公路时,才发现手上的佛珠没有还给他。她本意是想他竟然给了那她便收着,反正这东西原本就是从她这里流出去的,如今到她手里,就算是物归原主。可转念一想,又作罢。
他们俩过了今晚,以后会不会再遇到难说,现下这玩意不清不楚地留在她身边到底不合适。好歹也是自己曾经亲手送出去的物件,虽然两个人分手了,但这个时候拿回来多少有点儿分斤掰两的意味。
沈宴宁想了想,还是让司机调了个头回去。
其实t后来再想想,她这个做法未免太低龄。冬夜的淩晨,气温零下好几度,除了赶早班机的旅客,谁还会在机场门口傻傻等着。
何况是孟见清这种凡事不上心还不耐烦的人。
但或许上天果真有它的安排。那晚沈宴宁下了车,远远看见机场外的椅子上坐着个黑影,旁边立着一个行李箱,白雪在箱子表面薄薄地覆了一层。
月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在地面上,映照出长椅上男人孤独的影子。
沈宴宁看着他的背影,不无自嘲地想,即便狠话说的再绝,但她私心里还是希望和这个人纠缠上,否则不会大半夜不计后果地用这样一个拙劣的理由来见他一面。
人好像就是天生犯贱,永远好了伤疤忘了疼,等到结局重演时,又要矫情地说一句,早知道当初就不回头了。
湖面上的雪花静静地飘着,覆盖了原本的波光粼粼,如同一层银白色的绸缎,柔和地映衬着远处的山影。湖畔的树木在冬夜的寒风中摇曳,发出微弱的嘶嘶声。
孟见清原本都打算走了,却不知为何又在这冰天雪地里坐了一会儿,起身见到沈宴宁时,他脸上情绪複杂,眼底淌过层层惊愕。
冷月寒星的机场郊区,沈宴宁也不知站了多久,纤细的身影背对着雪山皑皑的寒夜。
他勾勾嘴角,心想,这一趟还真是来对了。
沈宴宁驻足停了会儿,思索着今晚这个沖动的决定可能会让她走上一条不归路。她拨开寒沉沉的夜色,朝他走去。
孟见清看见她,深色眸底与这茫茫夜色融为一体,抿开唇笑了笑:“怎麽又回来了?”
他说话时的声线很平,一般很难让人听得出情绪,可沈宴宁听得出,他高兴时说话的速度会放缓一点,音效也会放低一点,好像要通过一句话来将这份喜悦放大。
沈宴宁拢了拢身上的大衣,快速摘下手腕上的佛珠,一副并不想和他交涉太多的模样,说:“这个忘记还你了。”
孟见清身量高,站起来比她还要高出一个头,居高临下看着她,像是故意晾着她似的没有任何动作。
沈宴宁举着手一会儿觉得有些酸,也懒得再和他瞎掰扯,二话不说将那串佛珠重新套在了他的手上,低声说:“以后这种东西别随便乱给人。”
他挑挑眼,问:“给你也不行?”
沈宴宁晃了下神。
她退后一步,视线与他齐平,素来平和的脸突然勾起一声轻嘲,“这珠子我当初求来就是保你平安的。就算给了我,这福气也不会落到我头上,我收来干嘛呢?况且又不值几个钱。”
职场浸淫两年还是让她沾上了一些商人市儈,嘴也变得犀利起来。有些时候表面虽然看不出什麽,但其实内里跟着岁月长河早就变得面目全非。就像这些年,异国三载,她逐渐改掉了过去二十几年来的餐饮文化,开始尝试一些从前不爱吃的菜肴。
只有孟见清,她好像本能地没有办法拒绝也没有办法坦然面对,以至于重逢后的每次相遇都显得剑拔弩张。
淩晨的机场笼罩在一片雾气中,自动门出口不断涌出乘客,暴雪难行,连道上的出租车寥寥无几。恶劣的天气让每个人脸上带着几分倦意和寒冷的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