诀别词[破镜重圆](108)
这样的场景在那一年里曾发生无数次。有段时间,沈宴宁课业繁忙,常常最后一堂课结束时已经暗了半边天,再紧赶慢赶到餐厅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只不过那个时候,她不敢让他多等,大多数时间都是咬牙打车过来。帝京的物价高得出奇,她一个月生活费有不少是添在了这上面。
幸好如今她学会了不再迁就他。
孟见清发现了姗姗来迟的她,视线扫过来,不轻不重地问她:“冷不冷?”
沈宴宁下意识想回不冷,话到嘴边,瞥见冻红的十指,只好换了种说法,说:“有点儿,外面在下雨。”
闻言,孟见清轻轻扯过她的手放在手心来回揉搓了几下,僵硬的手指在燠热中一点点回温。
“我点了餐,要现在吃吗?”他边替她暖手边问她。
沈宴宁不自在地点点头。
很快,侍应上了几盘菜。她连忙坐下,嚼了一根粗薯,左右环顾一圈,说:“你怎麽找到这麽偏僻的地方?”
孟见清今晚食欲欠佳,那道着名的蒜香黄油牛肋排激不起他任何品尝的兴致,动了两口就放下了,端了半杯红酒,说:“赵西和推荐的。”
提起赵西和,沈宴宁顺嘴问了一句:“他回国了?”
“没有,他去采尔马特滑雪了。”他漫不经心道。
沈宴宁听闻他在瑞士,有些诧异:“他什麽时候来的?怎麽没听你提起?”
问题抛得太自然,以至于她反应过来时有种别样的尴尬。她如今站在什麽立场去对他的朋友寻根究底?
这半个月来他们俩的关系不上不下。她从不涉足他的下榻之地,他也从来没有打听过她的住所,两个人好像就是一时兴起组成的饭友,这种临时搭档的组合随时会解散。
气氛忽然就冷寂下来。
孟见清没有表现出太多情绪,泰然自若地继续喝酒,并没有觉得她这句话有什麽不妥,如实相告:“上周,和朋友来玩的。”
沈宴宁点头,若有所思地戳了戳牛肋骨。
他们俩的食量都不算大,双人份的西式套餐除了主食吃完,其他都剩了不少。
餐毕结束,孟见清先行一步走出餐厅。
黑沉沉的街道口,他从衣服袋子里摸出香烟和打火机,烟衔在嘴里,点上火。火光一亮,在那凛冽的寒夜里,仿佛开t出一朵橙红色的花。
沈宴宁走上去,不经意般问起:“你什麽时候也抽烟了?”
他吐出两口烟圈,眉眼模糊在弥散的烟雾里有些失真,慢条斯理道:“有时候酒瘾上来,烟能抵一抵。”
沈宴宁哭笑不得,那时候她劝他少喝酒是为了让他保重身体,如今他这偷换概念的做法倒也算得上是兑现诺言。
她不再去深究他这句话是真是假,就像她不把那句重新开始的话放在心上,只是随着街口红绿灯一个赶一个亮起,思索着是否该回家了。
沈宴宁刚要开口和他道别,孟见清突然叫住她:“阿宁。”
“嗯?”
这个阴冷的夜,雨雪还未曾停,她肩上披着细软的发,几片雪花落在上面,晶莹得发亮。
他猛吸了两口烟后,揿灭烟蒂,往垃圾桶里一扔,说:“我送你。”
夜风里,一对情侣牵着手在雪中低语前行,脚步声沙沙作响。
她目送着他们离开,在漂泊的雪夜中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第 61 章
新年已过, 一月的夜晚,街道上的行人减少。孟见清进路边的便利店买了把伞,两个人就这麽挤在伞下走了一段。
入夜的老城区寂静冷清, 道路两侧林立着走过几个世纪的古老建筑,透着神秘而庄严的气息。
雨下的不大, 稀稀拉拉落到伞面上, 弹出一首不成调的曲子。
孟见清问她住的地方远不远,要不要打辆车。
沈宴宁凝望着深沉的夜, 摇头说:“走走吧,就当是消食了。”
兴许是她的主动令人惊喜,他忽然找话题和她聊天,说帝京这两年变化挺大,空气质量比从前好了许多,连长安街的苏州胡同都开始改造, 又说起京大。
“有机会可以去看看你们外语系的图书馆。”
沈宴宁脸色僵硬,接着故作轻松, 说:“还不知道要什麽时候才能回去。”
她虽然已经毕业多年, 关于京大发生的大小新闻却一件也没落下。前年沈云来高考发挥超常考进了京大,开学第一天, 在电话里激动地和她说外语系的图书馆建得有多豪华。即便没实地看到, 沈宴宁从他的言语里也能感受到其奢华程度。
那个时候,她不过是笑笑。谁会想到, 这栋耗资巨大的图书馆的落成,原先只是她一句随口抱怨。
在某种程度上,孟见清对她的承诺算是一件不差地全兑现了。
可沈宴宁知道有些东西没有办法深聊, 聊下去又要翻出一段不堪往事。他们如今能这样心平气和地走在一起已经不易,孟见清也明白这个道理, 所以趁着气氛凝滞前,不动声色地把话题揭了过去。
沿着蜿蜒的小巷走了一会儿,沈宴宁突然停下脚步,往某个路口一指,说:“我到了。”
孟见清听了,沉默了几秒,擡头望了望那标志性的绿色塔尖,问她那是什麽地方?
沈宴宁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说:“是个教堂。”
日内瓦旧城区坐落在罗纳河南岸的山坡上,位于山顶的圣皮埃尔大教堂静静矗立,远处的灯光透过朦胧的雨幕,映照出这座建于九百多年前的哥特式建筑的轮廓。
“你去过吗?”孟见清侧头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