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伤(69)
她现在自己都有点搞不懂自己的心意了。
回去的时候, 雨下得很大。
两人回到家的时候, 彼此都淋得像落汤鸡一样。
门被打开的一瞬间, 薄小样就极为亲昵的围绕在薄雾和陆砚瑾身旁摇着尾巴转圈圈。
薄雾指尖扶在门框上, 目光变得有些涣散。
她脑袋里忽然蹦出他们第一次将薄小样带回家的场景。
那天也是这样一个下雨天。
她和陆砚瑾浑身都湿透了,满身的狼狈并没有比现在好到哪里去。
*
九年前,A市。
自从那晚薄雾偷偷将习题册放到陆砚瑾书包,还故意约他出来之后,薄雾就成功的感冒了。
那晚雨下得很大,陆砚瑾也颇为绅士的让司机先送她回家。
可不知道为什麽, 薄雾不太想让陆砚瑾知道她住的地方。
她随意说了个地址, 让陆砚瑾将她送到目的地后,自己又满不在意的淋着雨回了家。
薄雾实在是高估了自己的身体素质。
自从洗完澡从浴室出来之后, 她就开始头疼鼻塞, 整个人都萎靡不振的。
第二天一大早, 她还是强忍着不适去了学校。
有时候薄雾自己都挺佩服自己的。
明明从前再閑再无聊她都不肯去学校, 现在就因为一个陆砚瑾, 她简直成了一个风雨无阻也要去上学的好学生模範。
整整一上午, 薄雾都萎靡不振的趴在桌子上睡觉,偶尔还会传出几声低咳声。
十点钟的升旗仪式她也没去参加,合上眼睛之前, 最后听到的是陆砚瑾作为学生代表在领奖台演讲的声音。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第三节课了。
班里空无一人, 窗外天气依旧有些沉闷,乌云阴沉沉的压在半空,风过树梢,枝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一片湿哒哒的树叶黏在窗户上,隐隐约约还能看到玻璃上的水渍划痕。
薄雾的位置靠窗,低头就能看见班里同学正在上体育课的身影。
她的桌子上不知道何时放了一袋子感冒药,各种牌子的都有,里面还夹杂着一张小小的纸条。
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所有药该怎麽搭配,一次最多吃多少最少吃多少。
这人字写的很漂亮,笔锋锐利,字体苍劲有力,和她那鬼画符一样的字迹简直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
纸条上没有留署名,但薄雾一眼就看出来了,这是陆砚瑾的字。
薄雾内心忽然有些暗喜,这是不是说明,陆砚瑾今天注意到她了。
他好像并不排斥她的主动靠近。
楼□□育老师的口哨声传来,薄雾视线下意识地朝着操场望去。
他们班楼层不高,操场上靠近教室的地方说话声几乎能听的一清二楚。
体育老师站在窗前的大树下,手上拿着名单,环顾四周问道。
“你们班的薄雾呢?又没来上课。”
班里有三两个同学顺势接话道。
“又翘课了吧,老师,您今天怎麽问起薄雾了,她不来不是很正常吗。”
“我要是能做到像薄雾一样投胎个好人家就好了,她家里那麽有钱,又不管她学习,当然随心所欲了。”
“对啊,她平时语数英这样的课都不来,平时还喜欢和一些校外乱七八糟的人搞什麽乐队,偶尔来学校也就是泡在画室里,班主任见她一面都难呢。”
“我看她这两天倒是来的挺勤的,是改邪归正了,还是有什麽想见的人啊。”
楼下各种层出不穷的声音传来,大多都是些阴阳怪气抨击她的,薄雾略微有些烦躁了。
她知道自己在这个班里不受欢迎,即使她从没去招惹任何人,即使她在班里已经刻意在压制她张扬的个性,也总有些对她不善的目光投来。
她平时习惯了,也懒得去争,但今天听到这些声音就是莫名烦躁,烦躁到现在就想立马沖下去怼回去。
正当薄雾不爽的时候,一道清冽的声音打断了衆人的滔滔不绝。
“她没逃课。”
陆砚瑾面无表情的打断他们:“老师,她今天不太舒服。”
紧蹙的眉头倏忽间展开了,薄雾有些愣愣的看向楼下。
班里同学显然也被陆砚瑾反常的举动吸引,现场瞬间寂静下来。
体育老师追问道:“你怎麽知道她不舒服?她告诉你的。”
“我看到了。”陆砚瑾淡声道,“她托我向您请假。”
明明就是没有的事。
整整一上午,薄雾都趴在桌子上睡觉,明明连头都没擡一下,哪里会和他说话。
在所有同学眼里,陆砚瑾向来克己複礼沉稳淡然,面子上看起来对谁都礼貌,但身上那股子疏离劲像是刻在骨子里的。
自从来到这个班里,他从未交过任何朋友,
他和薄雾看起来分明更像是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
可他今天,怎麽会突然替她说话。
良久之后,薄雾缓过神来,她正準备将视线移回来,敏锐的直觉告诉她,一道不善的目光似乎正直勾勾的落在自己身上。
薄雾顺着视线方向望去,倏忽间,正好和倪雅的目光稳稳对上了。
倪雅眉头紧蹙,眼底满是警告。
她在警告薄雾离陆砚瑾远点,警告她不要触碰自己的底线。
薄雾眉心跳了跳。
两秒后,她扬了扬眉,满不在意的轻嗤一声。
薄雾吃了药又趴在桌子上睡了一会,等到下午放学那会,她的病其实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但薄雾才不会放过这次机会,等陆砚瑾家司机一到,她就自然而然的开始卖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