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宁镇距离北渡口约莫一个多小时车程，方才发生的惊险一幕，余韵未消，车上几人曹飞反应最大，开着车时不时看后视镜有无车辆尾随，还是不放心符叙这人会轻言放行。

徐佳媛给臂上牙印用一次性碘附棒消了毒，头未擡却知天下事，淡淡叮嘱：“曹飞，我们已经过来了，好好开车。”

阮妤注意到她正将挽起的衣袖放下，大约是处理好了伤口。上车后有些疑问渐渐有了答案，徐佳媛手臂牙印的出现绝非偶然，看到符叙那一刻或许在她脑子里已经有了应对计划，那牙印怕是她自己咬的，对自己都能下狠手的人确实非一般人能做到。

小丽惊魂未定，别看她平日嘴上不饶人，遇到符叙那伙人多少有点发怵，阮妤敢对符叙动手这事，换作是她做不来，起码媛姐说她是疯子她可能就傻站在那儿，等符叙过来问话，而不是主动出击。

身后昌北桥渐缩成一个小圆点消失在窗户里，小丽不吐不快：“这群挨千刀的，整天就知道窝里横，出了昌山你看谁搭理他们，尤其符叙他……”

“行了，”折腾这一出徐佳媛有点累，侧身后看，刚好和阮妤视线相撞，“你知道他们那伙人在昌山混得开就注意点，一处地一方地头蛇，得罪了自己吃亏。”

话虽如此，当时符叙说着难听话还动手，小丽气不过，转而想到阮妤揍他的小插曲，心里又痛快起来：“该说不说，阮妤你当时就该薅掉他几根头发，把他那张丑脸抓花！”

“闹太过更走不掉，”符叙说话做事透着横劲儿，显然常年如此，且无人敢动他才造就如今行事作风，阮妤虽未和这类人接触过多，但远离总不会错，“现在这样他以为我是真有疯病，下死手打很难不会怀疑到你们头上，认为我是受你们指使故意装疯卖傻打人，那里都是他的人，我们不占优。”

句句分析在理，小丽托腮哀叹：“早知道拉架的时候我也趁机来两下就好了，机会难得啊！”

徐佳媛望着窗外，记起沈确同她说的话。

-她不惹事也不怕事，你真得罪她，当下是赢了，她也会找机会让你吃一次亏。

还真是被沈确一语中的，这妮子生扑符叙时，险些让她忘了演戏，还是她眼神递过来提醒，才反应过来这出戏得演全了。

远离是非地，曹飞状态回暖，恢複到之前话多的样子，又开始吹牛，说刚才在符叙等人面前没出头是因着受伤缘故。

一如既往，小丽先质疑，反驳他要面子的话，补刀几句。

两人搭上话便没完没了，非得从口头争辩中分出胜负。

他们越闹腾，衬得阮妤越安静，徐佳媛不动声色调动后视镜，观察后座聆听却不参与的女人，嘴角噙着淡淡微笑，小丽让她评评理，她也只是微笑拒绝。

沈确钱包照片夹里的女人，徐佳媛对她太有印象了，能让他记着这麽多年，甚至放下身段为她打点好一切，这段感情只是兄妹吗？

不，她不信。

红尘里摸爬滚打多年，男人也好女人也罢，只一个眼神足以看出情绪。

陌生人、普通朋友、挚友、姐妹、同事，又或是男女之间……

这些眼神都会有区别。

沈确对她更像是所有物，有她在的地方他的视线总会过去，危险却又无法割舍的眼神。

就像他人一样，複杂，难以明辨。

徐佳媛敛下深究和好奇，回归现实状态，先拍了拍曹飞脑袋，一家之主的气派：“你是男人，该谦让的时候绅士点，和小丽擡杠能改变事实？”

“媛姐，偏心啊，”前方有坎，曹飞没注意车速，轮胎压过去连带车里几人都颠了一下，“哎哟，我真没看见，抱歉抱歉！”

幼稚行为也就他做得出来，徐佳媛习以为常，懒得再说他，侧身贴着座椅和后排两人叮嘱，与其说是叮嘱更像是某种警告：“小丽，阮妤第一次到我们那儿，有些事一会儿下车你领她去住处时说清楚，我还有点事需要处理。”

“没问题，保证完成任务。”小丽春蚕似的蠕动往前，和徐佳媛离得越来越近，“安排她住哪儿啊？媛姐，你是不是见男朋友去了？”

徐佳媛伸手刮了下她鼻子，“少打听，你带她去小洋楼那边。”

出于礼貌阮妤道了声谢。

只这一句，像打开了徐佳媛话匣，下巴一擡，欣t赏道：“今儿这事做得挺好，你胆子很大，不过有一句话叫富贵险中求，要不是你估计我们今天都不太容易能回来。”

阮妤微怔：“你们不都是昌山人吗？熟人也不放行？”

这和小丽一开始的说辞不一样，阮妤忍不住看她。

“哎，你别怀疑我！”小丽双手微微举起，掌心向着阮妤发誓，“我和你说的句句属实，就是没想到今天会碰到符叙在那儿，平时都是他手底下那些歪瓜裂枣检查过往车辆，曹飞给条烟绝对能过。”

徐佳媛怕阮妤误会，轻笑解释：“小丽说得没错，今天符叙在的原因才有这麽多事，不过有时候上面下发命令他就得照办，所以也不好断定是他想找茬还是上头规定，但你顺着我说的话就去做，倒是让他措手不及，人被情绪操控，判断力会下降，这也是他放行的原因。”

“我当时看见你手臂牙印，是你下车时咬的吧？”阮妤想从包里给她拿瓶药，向后伸手一片空蕩，记起自己现在等同于身无分文，“我包里有药对咬伤破口很管用，要是包还在就好了。”

徐佳媛将放下的衣袖重新挽起，露出牙印，自己先笑了：“事发突然只能想这个办法了，符叙性子能办事，但处理这类毫无油水的杂事他不行，你如果打算在昌山待一段时间，见了他最好离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