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关系(132)
阮妤密切注意杜若婷一举一动,从面部表情来看很平静,平静到她提到的人好像和她毫无关系,情绪起伏不大,连被人诬陷最起码的愤怒都没有,只能说明两种情况:一是她刚才胡诌的说法歪打正着坐实了杜若婷收了钱,二是对他们存有戒心,不打算以实话告知。
“其实你不用紧张,”阮妤轻嗯一声,斟酌一番决定迂回打听,“当年319案有很多为你姐姐打抱不平的人,但最后的结果……总之不太好就是,后来又传出你收钱不打算继续上访,伤了很多人的心,大家都是带着善意前来帮你,没想到你却是先放弃的人。”
“有人帮我?”杜若婷冷笑,滑稽地耸动肩膀,“你居然说当年有人帮我?”
“别人我不太清楚,但当时我的那些同事、朋友,我们对此事都很关心。”阮妤怕她不信调出手机聊天记录。
那时候工作上用企鹅号居多,聊天记录显明的时间确实是两年前,杜若婷接过手机自行往下翻看,一个又一个文字拼凑出的关心,于她而言就像是迟来的正义,灼烧她早已麻木的心。
幽暗光线下,手机屏幕的亮度直直照进眼中,杜若婷分不清是强光作用还是其他,双眼肿胀难受,把手机还给阮妤:“这事已经过去了,再提也于事无补,兇手到现在都没找到,警方以悬案告终,他们再想帮忙也斗……也不过是浪费时间。”
他们找到了她,确定她是装疯,按理说今晚前来查明的任务已完成,阮妤知道她和沈确都没有资格去追查所谓的真相,无外乎看杜若婷遭遇的一切,出于人性中的善意,她还是选择把话问清楚:“你装疯是为了什麽?躲避恶意伤害你的人吗?”
杜若婷擡头盯着他们,烛火明灭,却足够看清彼此:“你们呢?深夜前来就为了证明我是不是疯子?”
阮妤下意识望向沈确,他抱臂扔站在原地,姿势几乎没变过,她和杜若婷聊天过程中他也一言不发。
接触到她的眼神,沈确睨她一眼,方才开口:“如果我们过来是为了查清319案,愿意合作吗?”
“啊?”杜若婷震惊脸,先是看看沈确接着转眸看看阮妤,发出一声爆笑,笑声中的不屑似要将房顶掀翻。
他们都没打断她,直到她自行笑够了,擡手抹去眼角泪珠,“真是好久没听到笑话了。”
沈确不受影响,依旧表明来意:“一段尘封多年的悬案突然重提,信与不信全在你一念之间,你可以当我们今晚没过来,我们也闭口不言你装疯卖傻的事。”
杜若婷低头盯着昏黄光晕下铁盒的影子,不表态,稳如钟摆。
沈确径自走向阮妤,朝她伸手:“走吧。”
她微愕,与他相视时,读懂了一些信息,搭上他的手準备离开。
快到门前,身后传来凳子拖动的声响,杜若婷质问的声音漂浮在半空中:“你们是我会轻易相信吗?”
这就是契机,一个继续或者说能接触到319案真相的最佳时刻。
阮妤转身看她起身站定在矮凳前,锁骨凹陷似能放下一颗鸡蛋,说话稍一用力,起伏明显,杜若婷情绪颇为激动,更像是急于宣洩久压心头的怨愤。
她大抵也察觉到自己目前状况略差,回头看清矮凳位置,鞋尖勾回来重新坐下,胸口起伏逐渐平缓,也有了多余力气同他们说话:“聊聊吧。”
沈确将塑料凳进行了换位,示意阮妤坐在靠后的塑料凳上,她一怔,茫然看他坐在自己刚才位子,等落座后才发现沈确离杜若婷更近点,估摸是怕她做出什麽过激行为,他可以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阮妤微微弯唇,坐在他后方,看了眼他的背影,从小到大,只要他在身旁那份安心便会随着他一起出现,即使危险重重,他总有办法化险为夷。
杜若婷从身旁木质柜里又找出一根蜡烛,就着点燃的烛火点亮手上这根,微弱的小火苗渐起,她随手放在脚旁,各自说话时不用再黑着脸,能看清彼此面部。
“你们说重查319案什麽意思?”
“字面意思。”沈确瞥了眼烛火,“诚心骗你就会把戏演得滴水不漏,不是你通过面部表情可以判断这人是真是假。”
杜若婷哼笑:“既然你们已经先表明了诚意,我也不能空手套白狼,对于我姐姐的案子的确疑点重重,我甚至连尸体都没瞧见。”
“怎麽可能,尸检也要近亲家属同意,你姐姐尸体虽不完整,但警方怎麽也会让你见一见。”阮妤怀疑是因为是分尸缘故导致警方不同意,但这个说法显然说不通,无论是尸检还是执意要见尸体,按理来说家属有权利要求。
“从始至终尸体究竟是完整还是分尸都是他们所言,我没有亲眼所见,”杜若婷深吸一口气,“没过多久官方通报这起案件性质恶劣,兇手采取分尸行为将肢体抛去不同地方,找齐尸体需要花费时间,且案发地监控出现故障,另一条街没有安装监控,兇手面貌,外部特征,全部都是未知,再后来没多久就是你们看到的新闻报道,以悬案告终。”
阮妤沉默几秒:“你后来上访就是因为不让你看尸体?你怀疑这件事有猫腻?”
“正常人都会怀疑有猫腻吧?”杜若婷将衣袖往上撩,蜡黄的皮肤上还有结痂留下的伤口印记,伤口看上去细长,像是被藤条抽过似的,“这就是上访的下场,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好地,试问你们如果是我还打算上访吗?真相不会被你找到,而你还有可能丧命。”
沈确看了眼伤口,借着烛火,依稀可以辨别当时受的伤不是轻伤,疤痕有较为明显的凸起,大约是没有去医院治疗,只是用了药物,修複效果等同于无,顶多让伤口得到恢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