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关系(215)
裴霁紧拧的眉顷刻间舒展了,更多的是惊醒,想起自己方才的承诺,扣住她肩膀的手不自然地垂下,每根手指像是从油锅里过了一遍,烫得人难受。
“贩毒,买卖人口,售卖器官,”她每说一句就往前进一步,直到抵在他面前,同他面面相觑,“你告诉我,要我接受这样的地方,你不觉得可笑吗?就像我现在看着你,我想到的是你开枪打伤佳琳,是你刚才满不在乎地擡手,指示手下人把一位还有气的女人装进裹尸袋,裴霁,你想让我怎麽接受你?还是你觉得我应该对你给予高度评价?”
她是真的有本事,每个字都似淬毒的蛇牙,咬进肌肤血肉里,裴霁被问得哑口无言,明明可以为自己找无数个理由,但内心深处很清楚,无非是换种形式的狡辩,就像她方才对他们男人的评价。
“可我不是生来就是恶人!”裴霁重新扣紧她肩膀,目光灼热,似要通过眼神中的炙热向她传达自己这句话的真实性,“从来没有人问过我想不想,从小到大我的身边都是如此,暴力血腥,尔虞我诈,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这就是我多年来的生活,你用你的生活方式来评判我,公平吗?!”
阮妤不想和他扯了,一意孤行的人就算是杀人也会给自己找各种理由,证明是别人的错而非自己,在裴霁这样的人眼里,都是别人招惹才导致他出手,他所做的不过是保全自己。
她要走,裴霁拦住她:“阮妤,我以为你会和别人不一样。”
她一怔:“什麽?”
“站在道德制高点颐指气使地点评,我以为这样的事你不会做。”
“确实,正与邪本不可能站在同个角度看问题,我对你说的话不是站在道德制高点,而是作为一个人,我还有尚存的良心,但你——”她摇了摇头,“那些话你就当我没说过。”
她一个人先行离开,跟随的两人愣了会儿不知道要不要跟上,杵在原地干站着不敢过去。
其中一人犹豫半天,深吸一口气给自己壮胆:“鬼牙,阮小姐自己回去了,需要我们……”
“她爱怎麽样就怎麽样,由她去!”裴霁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我这儿不用你们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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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阮妤还记得,经过那家小店,店门前玩闹的孩子都离开了,看守店的女人也换成了男人,不过短短时间,一切都在变,唯独人心的转变比登天还难。
阮妤几乎是小跑着回到了园子,穿过长廊,所经之处只要有人看守都会唤她一声,她烦透了这些没完没了的客套,无形中提醒她身处牢笼,到哪里都有裴霁的人。
她推开房门用力关上,阻隔了外面异样视线,掌心覆在障子门上,站在门前许久未动,平複波动的情绪。
“看来约会的情况不太理想。”
房间内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阮妤当即回头,恍惚间她以为沈确是偷渡上岛,沖过去死死抱住他:“你怎麽来了?!”
她的反应让沈确愣了一秒,环抱的手臂很用力,似乎怕他下一秒会消失。他温柔地抚摸她的发丝,轻声询问:“怎麽了?”
听到他的声音,阮妤心里的恍惚渐渐消散了,那种在岛上看到沈确的不切实际感逐渐被眼前的温热慢慢唤醒,她躲在他怀里蹭了蹭,心情低沉:“我看到那个女人中枪被装进裹尸袋里,她……应该还有气。”
沈确噙笑的唇微僵,轻抚她发丝的手停了下来,“他也在?”
“嗯。”
沈确顺着她手臂握住她的手,解开这个拥抱,手背轻蹭她脸颊:“你为她求情了?”
阮妤晃了晃脑袋:“初到这里时我为一个人求过情,无非是保住了命但他还是开枪让她记住教训,今天即便我求情,他也不会有所表示,总不可能为了一个不听话逃跑的女人找医生救治,在这座岛上无用之人的生死不会被人看重。”
他很意外她看淡的样子,这并不是一件好事,会造就一颗麻木的心,对于她以后来说这会是难以忘记的心理创伤。沈确弯下腰同她四目相对,指腹轻捏她脸颊,故意以说教的口吻安慰:“小妤长大了,大道理越来越入耳了。”
她拂开他的手:“我和你说正经的,你少拿我逗趣。”
他懒散地靠着矮柜,看她找来蒲团盘腿坐下,一副要和他好好聊聊的意思。沈确径自过去,接过她递来的另一个蒲团,放下后不着急坐下,食指微弯刮了下她溢出薄汗的鼻尖,“跑回来的?”
阮妤下意识摸了摸鼻子,指腹上有一点汗渍,“走的有点急。”
“我不能一直在你身边,好好照顾自己。”沈确顺势坐下,“过来打算和你说点事。”
她一听到有事要说,才放松下来的心又紧紧揪到了一起,眉眼间不经意露出一抹愁容。
沈确见状,拇指轻点她眉心,将那拢起的小山丘拂去,不忘劝慰:“天塌下来有我在。”
一板一眼,她终究没忍住“扑哧”笑出声,又怕闹出的动静惹外面人注意,刚笑一下立马捂上了嘴。屋内的光线照在她脸上,含笑的眼眸亮晶晶的,一扫愁态。
“裴作权今天找我谈合作。”沈确看她还笑容满面,知道她在笑自己,板着脸故意很兇的样子警告她专心听讲。
阮妤煞有介事点点头,手指在唇上虚虚划了一下,仿佛这张会笑会说话的嘴就此缝住了,乖巧地抱住腿,下巴搭在膝上听他说。
“对于我的身份他都知道,知道我是沈宗耀的儿子,知道我救他也是提前制定好的计划,他和我谈的合作筹码是事情完成后,放我们离岛。”沈确看她一眼,“但在这之前我要帮他找到潜藏在大本营的卧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