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关系(223)
鸿雁借着光线重新打量面前的两人,相较于阮妤还算好说话的性子,倚靠石壁的男人则不然。当时直接拽着她离开,并要求她立刻找一处隐秘的地方说话,她原是不肯,毕竟和他不熟悉,直到他说父亲已死,想活命就按他说的做。
沈确打断她的思量:“想活命就拿出诚意,这是你的筹码,也是我们考虑要不要救你的条件。”
“你们自身难保不是吗?”鸿雁一改初见那日的单纯,连同说话的语气也褪去了咋咋呼呼的毛躁,平静地和他们谈条件,“你们有值得让我交付信任的东西吗?”
沈确正考虑该给出什麽条件,阮妤接过了他的话茬:“如果我说我知道谁杀了你父亲,而我们不仅可以替你报仇,还能将你带出岛,这样的条件够你交码了吗?”
鸿雁撤回落在沈确身上的目光,转而一瞬不瞬盯着阮妤,短暂沉默后:“你真知道?”
“知道。”阮妤淡淡笑了一下,“并且我还见过他,知道他现在躲在那儿。”
“是谁?!”
“我已经给了我的,到你了。”
鸿雁轻哼一声:“我怎麽知道你是不是骗我。”
“你知道什麽叫合作吗?”阮妤随手拍掉衣服上的灰渍,起身站在她面前,以居高临下之态审视,“所谓的合作就是赌,你赌自己会赢,我亦是。”
赌……鸿雁不经意握紧双手,陷入两难中。手上的东西如果交给鬼牙,兴许她也能活,依旧可以留在岛上过从前的生活,若交给阮妤他们,等待她的是未知,一旦被鬼牙发现她所做的事,必死无疑。
“每次被送进岛上的那些女人你都见过吧?”
鸿雁顿了顿,轻嗯一声。
“看到她们遭遇的一切,你从来没有感触吗?”阮妤缓缓向她走来,“看到她们拼命挣扎想逃出去,像商品一样明码标价地卖出去,不得不对岛上来的客人笑脸相迎,你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鸿雁低下头,挂灯的光亮远没有面前的女人看向她的目光更刺眼,无形中的压力涌上心头,久远的记忆慢慢被勾起。初次见到血腥一幕便是处理那些逃跑的女人,枪法很準,全部打中她们的膝盖,让她们无法再跑。
她清楚记得,即便膝盖被打穿,她们仍不肯放弃,拖着受伤的腿,一点点往前爬,爬过的地方拖出长长的血迹。明知前路已断,她们却不肯停下。
后来那些女人被带走,她站在女人爬行的地方向前看,一望无际的蓝海涌入眼前。她们拼死也要爬去的地方是带她们进入的海边,天真地以为爬到那儿就能走了。
阮妤转身取下石壁上的挂灯,拎在手中,照亮鸿雁的脸。
刺眼的光线t直愣愣照在脸上,鸿雁本就心慌,猛地挥开挂灯:“你做什麽!”
“我想看清楚究竟是什麽样的人看到同为女性的人遭遇这一切还能做到不受影响,甚至习以为常。”阮妤偏要她正视自己,挥开的挂灯重新举在两人之间,“你别告诉我自己没有能力救下,你和你的父亲但凡有一丁点良心,你们无数次进出岛上,有太多机会将消息递出去,可你们没有!”
鸿雁低着头不发一言。诚如阮妤所说,他们父女二人都是胆小的路子。父亲曾亲眼见到过去的同事,认识的朋友们死在眼前,而她目睹那些虽不相识却同为女性的人死在自己面前。
他们都经历过他人生命骤然消失,唯恐牵连自己,将那些事情抛在脑后,以为这样便可保全自己,保护家人免受伤害。这样的视而不见终究会有报应,她的父亲已经出事了,接下来是不是就轮到她了?
有的人天生坏种,无论费多少唇舌都不会回头,而有的人还有未泯灭的良心,不管是出于自身考虑还是真的想出一份力,这样的人都还算有救。幸运的是,鸿雁属于后者。
她犹犹豫豫间,做了几次深呼吸,在最后一次吐出长长的浊气后,从脖子上取下一个玉牌。形状都是市面上常见的款,乍一眼看并无异样。
鸿雁指尖轻轻揉搓着玉牌上的纹路,擡头看向他们两人:“希望你们说话算话。”
话音刚落,鸿雁指腹紧紧按在玉牌上,向右侧用力一推,玉牌之下暗藏玄机,一张和玉牌差不多大小的白色小纸压实了放在里面。
她拿了出来,捏在手里,像是做了非常大的决定,将那张小纸递给阮妤:“这是岛上的路线图,是我父亲花了两年时间反複确定绘制出来的。”
阮妤和沈确相看一眼,先前她推测进出岛内没有路线图,纯靠鸿雁父亲,而眼前这张绘制的路线图,恰恰证明当初她的推测是没错的。
“你父亲既然替鬼了做事多年,不会这两年才想起绘制路线图,你知道什麽原因吗?”沈确从阮妤手中拿走那张图,展开后才发现路线图绘制得很详细,确实需要花费很久的时间。
既然决定合作,鸿雁也不打算隐瞒了:“两年前的一晚,我父亲照例带一批人上岛,回来后我就发现他不太对劲儿,往日回来会先回房间休息一小时才出来,那晚他简单洗漱后就去厨房做了晚饭,吃饭的时候他突然问我想不想离岛,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小时候我是想出岛看看的,后来身边经历那麽多血腥,我总以为外面的世界也是如此,便说不想去,想留在岛上陪着他,我父亲就没再多说。
“吃完饭后,我父亲把家里门关好,让我上二楼,我还记得当时门窗紧闭,我父亲坐在长桌前绘制这张路线图,我问他画这个做什麽,他说留给我防身用,那时候我想不通一张图纸怎麽防身,时至今日我明白了,他是特意画下路线图留给我作谈判保命的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