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关系(236)
从默然接受这项任务到起身离开,沈确自始至终没有表达出一丝不满,临走前更没有和阮妤进行眼神交流,他们之间从进入会议室起,已经在戏中。
会议室的门慢慢合上,裴霁坐在椅子上许久不发一言,但那明显的冷脸,足以看出他在生气。
裴作权淡淡瞥他一眼,长者风範的教导:“身为领导者除了会审时度势,还要会用人,私人恩怨常挂于心,就是把软肋亮给对手看,无情无欲方能成事,从小教导你的道理,这几天你怕是通通抛在脑后了。”
裴霁确实不知道今天的会议沈确会参与,参与也就算了,看他爸的意思是打算重用这位身份存疑,且很有可能是警方卧底的人,把这样的人放在身边和定时炸弹有什麽区别。
他猛一起身,椅子撞倒在地,没去看裴作权,说了句风凉话:“什麽人都敢用,迟早有一天你会发现自己也有识人不清的那天。”裴霁不想继续待下去,说完这话阔步离开了会议室。
好好的一场会议,现只剩三人。
白汉梁没心情喝茶了,慵慵懒懒地叹了声气:“大哥,你安排这人去盯着二哥,他又不傻,你这不是送人头过去?”
裴作权看了眼阮妤,神色平静,挑不出错处来的冷静,“阮小姐对这位哥哥似乎并不怎麽关心?”
被点名,阮妤微微转脸,唇角弯出一抹弧度:“我们兄妹俩在这座岛上有决定生死的权利吗?何况我相信我哥可以圆满完成任务。”
白汉梁从进来会议室就开始观察,兄妹俩不是莽撞性子的人,虽说那位哥哥坐在那儿不发表任何看法,但这样的人往往极具城府。
“行了老三,今天这会议就开到这儿,岛上安全问题你得费点心。”
“放心吧。”
白汉梁察言观色的功夫是一流的,说这样的话无非是下逐客令,他整理了衣衫,起身準备离开:“大哥,邱立远一死,我手上的事也多了起来,这段时间如果没有重要的事,我就不过来找你了,先回去了。”
裴作权没制止,坐在主座上目送白汉梁离开会议室,估摸人差不多走远后,擡手示意阿卓。
“都先出去。”阿卓轻声说了句,守在会议室内的人有规矩地一一退离。
偌大的会议室此刻唯剩下两人,性别不同,年龄不同,眼界不同,实力却是未知。
支走这麽多人,阮妤大概也猜到了裴作权会同自己说什麽,只是他若不开口,她必然咬紧牙关绝不发出任何声音。
裴作权双手交握在拐杖龙头上,“倒是能沉得住气。”
她略略点头:“我想裴老先生支走这些人总该有原因。”
“论理来说我没必要将你这样的小姑娘放在眼里,可惜我儿子喜欢你,”裴作权紧握龙头缓缓起身从主座前离开,步伐稳健走到阮妤面前,“他这一生桀骜不驯就没有看上眼的人,我对你充满好奇,究竟是有多大的能耐让他不惜面临暴露的风险将你带回岛上。”
“你的疑问恰巧也是我的疑问。”
裴作权审视的目光淩厉又危险,习惯性在说重要的话时用拐杖敲击两下地面,仿佛在提醒面前的人,接下来他要说的话是决定你生死的大事,“和我耍嘴皮子没有任何作用。”
话音刚落,一把枪眨眼间抵上阮妤眉心。热兵器的不同在于它未出手前,带给人的是冰凉和肃穆。
“我现在解决你,你觉得裴霁在你我之间会选谁?”
“你,”阮妤顶着眉心的难受保持镇定,“对男人而言,任何情感都抵不过权力的欲望,我今天死了,他顶多难受一两天,男人的喜欢靠不住。”
裴作权倒是挺意外她能看得开,抵在她眉心的枪慢慢挪开,“白汉梁说我让你哥去送死,你怎麽看?”
“有这个可能,不过更多的是演戏,我想白当家也知道你在作秀。”阮妤瞥了眼把枪收起来的右手,这代表裴作权接下来愿意听她分析一二。
“邱立远的死确实让你意外,也让你开始重新审视岛上一切的规章制度,你和裴霁之前将重心放在国内,走货线如今被你下令亲手毁掉,你们顺利回到岛上当然是好事,自然也会有人不乐意,毕竟谁当王当久了,愿意做臣下呢?”
裴作权没有明显的表态,就连神情也看不出破绽,他照旧握着龙头,不疾不徐地回应:“三大家合作多年,从小生意到现在大买卖,不是你三言两语可以挑拨,你把主意打在我这儿不划算,只会让你陷入危险。”
阮妤环视屋内,摆件,挂画,无一不在散发着金钱的味道,钱一多总要买点外在东西,装作享受生活的艺术者,就像面前这位看似稳重,运筹帷幄的男人,骨子里仍是“外在做派”。
何为外在做派,表现出的稳是身居高位不得不稳,表现出的慧眼识人是迫不得已重用暂时可以利用的人。这样的人天生疑心深重,哪怕是他儿子照样会怀t疑。
“裴老先生,我们都亮出牌吧,我知道你留我必然有你的道理,就像我此刻把话挑明必然也是有心合作。”阮妤将路线图拿出来递给他,“我知道你需要它。”
裴作权扫了眼,原是没当回事,直到看清那张纸后,瞳孔微缩:“哪来的?!”
“邱立远的女儿鸿雁给我的,我和她达成一个协议,準确来说是帮你答应了她的要求,护她平安。”阮妤大大方方将路线图递给他,“诚意我先表了,还请裴老先生能答应我一件事。”
裴作权没吭声,目光沉沉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