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暧昧的关系(67)
“陈老师, 你的腿好了?都能喝酒了?”
江柏将那提啤酒拎得高高的,仿佛她是什麽干了坏事被老师抓住的学生。
陈见月擡手想把啤酒拿回来, “我今天没吃消炎药。”
江柏却躲得更远了,把啤酒背到身后, “那就是说昨天吃了?陈老师,你不知道吃了头孢后至少一周才能饮酒?”
陈见月哽住, 却又无话可说, 只好放弃啤酒去买单。
江柏把那提啤酒放回货架上, 等陈见月结完账,走到她旁边,“心情不好?”
陈见月很感激他那天好心送她去医院, 但她之前也帮他照顾过郭奶奶,算下来也算扯平了,她现在实在没有心情去应付他的示好。
“没有。”她拎上酸奶就朝外走。
察觉到她的回避, 江柏也不急, 只是保持着一个不近不远的距离跟在后面随口说:“本来还想跟你分享一个比喝酒还有用的好方法,现在看来是用不上了。”
陈见月没打算理他。
江柏是律师, 最会的是察言观色,最溜的是嘴皮子, 见状立马说:“你不信?打赌,敢不敢?”
陈见月不说话,他就继续说:“我要是赢了,你手里这袋酸奶归我,你要是赢了……”
“就怎麽样?”陈见月瞟他一眼。
“我让郭磊给你们办公室扫一个月的地!”他信誓旦旦。
“郭磊凭什麽听你的?” 陈见月的嘴角不自觉微微牵动。
“你就说你敢不敢赌吧?” 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话赶话都说到这里了,陈见月索性停下来,朝他微擡了擡下巴,意思是你说吧。
他笑笑,胸有成竹地用拇指指向前方,“跟我来。”
他们小区附近有一座公园,早上有很多老年人在那里晨练,一到晚上,因公园里的路灯暗得像煤油灯,反倒没什麽人散步。
为了方便附近社区的老年合唱团在这里团建,公园里建了个音乐台,陈见月路过附近时经常听见里面有人唱歌。
江柏把她带到公园的湖边,指指旁边的音乐台说:“就是这里。”
陈见月环顾了下四周,没明白。
“在这里,把你的烦恼喊出来。”江柏笑嘻嘻站到音乐台上,向她解释。
陈见月尬在那里,脸上的表情僵住,欲言又止,欲止又言。
“你以为你在演电视剧吗?”
“很有用的,你试试就知道了。”江柏朝她招手,倾情推荐。
“我没那麽神经。”她翻了个白眼,掉头就走。
她真是脑子被驴踢了才会相信他跟到这里来,生命如此短暂,她为什麽要浪费人生宝贵的二十分钟陪他在这里发癫。
才走出去没两步,便听身后传来一声巨大且带有回声的呼喊。
“陈见月——见月——月——”
那一剎那,陈见月第一次感受到双脚被人钉在地上无法动弹的感觉,名为羞耻的烈火自脚底“蹭”一下烧到脑门,喉咙像是被什麽东西堵住了,连呼吸都变得困难,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尴尬。
她捏紧了手中的酸奶袋子,有那麽一瞬间,真的恨里面为什麽装的是酸奶而不是硫酸?
“你是不是有病?”
她艰难地转身,露出诚恳的、对眼前人精神状况表示担忧的神情。
江柏不以为意,还龇着大牙笑眼弯弯,“说对了,就是这个道理!与其内耗伤害自己,不如发疯外耗别人,喝酒伤身,发疯养性,不然真该憋出病了!”
不知怎得,陈见月忽然有种明明跟他没差几岁,但就是隔着一条马里亚纳大海沟的无力感。
她无语,无言,无话可说。
陈见月深吸一口气,叹出去,默默掉头回家。
见她要走,江柏追上来,一点也没觉得不好意思,“不喊也行,那你偷偷告诉我你为什麽不开心?”
陈见月快步走着,面如死灰,“我没有不开心。”
“拒绝沟通也是冷暴力的一种哦。”他亦步亦趋。
“你应该庆幸我没有使用热暴力。”陈见月按捺着性子。
江柏毫不在意地笑,“要是能让你心情好起来,让你打两拳也不是不行!”
陈见月忍无可忍,停下来,“江柏,你不是问我为什麽不开心吗?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因为你,因为你的无礼行为我现在很不开心,你满意了吗?”
她一鼓作气说完,意识到自己好像有点过分,情绪稍稍冷静下来,“你看,有些话说出来注定会起争执,我不说就是因为不想吵架,也请你适可而止。”
因为父母的原因,陈见月受够了无休止的争吵和互相折磨,所以她讨厌争执,习惯用逃避和冷处理去解决问题。
本以为说完这些江柏多多少少会有些生气,因为他的出发点是为陈见月好,这一点她也能够感受到,没想到他只是淡淡地笑了。
“陈老师,你知道我们做律师的最擅长的是什麽吗?是倾听客户的需求,帮客户争取最大的权益,让客户开口,就是我们要做的第一步。”
“争吵是为了发洩情绪,而争执是为了解决问题,无论是哪一种,只要肯开口,便是迈出了第一步,你能开口跟我说这些,我很开心。”
大概真诚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必杀技,江柏看向她的目光坚定而专注,反倒让陈见月有些动摇。
她无奈地轻叹一声,“所以我该夸你们律师能言善辩吗”
江柏摇摇头,走过来,“我只是想告诉你,能够通过沟通解决的问题不要闷在心里,一时解决的不了的也不要沮丧,小时候我们以为天大的事,再回头看也不过是小事一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