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姝侧仰着脑袋，脸颊染上一抹红晕，“我才不怕他呢，我有哥哥，还有你。”

无、关、紧、要。

林荀低下头，破败的笑容隐匿在阴影中。

他手机未灭，发自于西城孤儿院院长的一条消息留在大屏上：林家六十二口，尽丧命于顾家人手下。

*

林荀昨夜留下的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複了。

保姆阿姨上楼叫林荀用餐，顺便转达了那句话，“沈先生问您想要些什麽，只要您开口，他就送过来。”

“不必了。”

林荀来到餐厅时，只有顾湛坐在那里玩打火机。

林荀一眼扫过去，眼底酝酿着吞噬人的风暴。

不等他靠近，顾湛突然擡起头，直勾勾看向他。

“杀气。”顾湛突然笑出声，“沈家最没用的金丝雀，竟然对我起了杀心，哈哈哈哈哈，你知道我是谁吗？”

林荀沉默不语，面沉如水。

“我知道，你讨厌我妹妹抢走了沈宗旸，”顾湛拇指划开打火机的盖子，发出镪一声脆响，蔚蓝的火焰跳跃于喷口，“但你自己不争气啊，是个男的，要是换成个娘们，怀上个小崽子，说不定还能套着沈宗旸。”

林荀注视着那道火苗，父母在火焰中挣扎的身影映在眼底，他的手缓缓地、缓缓地握紧成拳。

顾湛压根儿没把金丝雀放在眼里，他拿出手机仍在林荀跟前，“你看这是什麽。”

林荀垂眸扫去，瞳孔骤然紧缩。

“这是我朋友从雪隐村的尸体堆里扒拉出来的项链。”顾湛玩味道，“你知道最有趣的是什麽吗？”

林荀的神经在记忆的火焰中烧灼，每一寸都在疼，“什麽。”

顾湛走到他面前，拿起手机，双指滑动屏幕，爆笑道：“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这条项链被十分珍重地放在儿童房的小盒子里，既然那麽珍惜，应该是个宝贝儿吧？没想到啊，这竟然是一条假项链，地毯上到处都是，十块钱能买一大把，送他项链的人，真蠢。”

林荀尝到了铁鏽的味道，理智正在分崩离析。

顾湛凑近，笑意盈盈，他眼尾平展，视线紧锁林荀：“你没发现有一个关键点吗？儿童房。可是我们在林家六十三具尸体里，竟然没发现一个小孩儿，我怀疑六十三具尸体里混入了一具假的。所以，你说会不会是有一个雪盏狐涎香逃走了？”

杀了他。

林荀杀人的手法已经相当熟练，银色在瞳底若隐若现——

此时，电视上播放起一条新闻：“紧急消息，今早在京市西城发现四十九具尸体，初步查证，这四十九人是某涉黑团伙成员。请各位市民注意，兇手仍未归案，大家外出注意安全……”

林荀扫向顾湛，顾湛笑意不减。

“昨夜他就出名了。”

“杀人犯，终归有人会制裁他。”

“一口气杀了四十九人，手法干净利落，你不觉得他心里素质非常强大吗？古武联盟的人已经开始找他，甚至，在内部给他取了一个响亮的名字。”

林荀蹙眉，“无聊。”

“不无聊，一点都不。”顾湛高声打断林荀，“古武家族最缺的就是实力强劲的帮手，要是谁能抢先一步找到‘死亡裁决者’，收为客卿，一定能为家族带来意想不到的利益。”

林荀说，“你们怎麽能确认，不会反被他杀掉？他下手这麽狠。”

顾湛不以为然，“对了，这条假项链将在后天的艾苏拉拍卖行进行拍卖，有兴趣的话可以过来看看，说不定，还能见到传说中的雪盏狐涎香一族。”

“喂，什麽事？”顾湛接起电话，“那行，你们先去。”

顾湛摇了摇手机，“沈家主和顾姝在外面订了桌，一起去？”

“没时间。”

“真有趣，明明是一只一掐就死的金丝雀，怎麽拽得跟什麽似的？”顾湛舔了舔嘴角，嗤笑一声。

林荀去了西城孤儿院。

这段时间没有光头一干人等的骚扰，越小怜和几个小朋友敢跑到院子里玩了。

越小怜胆子大，她带着小男孩爬到一棵歪脖子树上，摘了一把枣子下来，递给林荀。

“唔唔。”越小怜是个小哑巴，她朝嘴里比划。

吃。

林荀咬了一口，差点没酸掉下巴。

越小怜那头已经带着小跟班跑远了。

林荀无奈笑了一下，擡头时，老院长杵着拐杖站在操场上。

“闹出这麽大的动静，沈家那孩子会替你收场吗？”老院长神情凝重。

林荀微顿，旋即道：“他正忙着筹备订婚的事，我没告诉他。”

老院长有些惊讶，“什麽？”

林荀抿了下唇，另道：“顾湛的朋友，将在后天拍卖我妈送给我的项链。”

“顾家是什麽人？跟那个光头是一伙的！项链分明就是陷阱，他们就是为了引出雪盏狐涎香的后人。”老院长急道，“你千万别上当，他想抓你！”

（终）美强惨X沉稳闷骚

林荀何曾不知？

“为了曾经爱你的人，你得好好活着！”老院长双目苍老，昔日豪侠早已不再意气风发。

默了许久，老院长背影佝偻，“仅仅因为当年我救过你一次，你守护西城孤儿院六年，什麽恩情都还清了。……但我老了，连个光头也收拾不了。”

林荀独自一人坐在酸枣树下，越小怜带着群野小子，在重新夺回来的操场上撒欢儿奔跑。

时不时掠过林荀，小哑巴笑得欢实，替林荀把他一年份发自内心的笑都笑完了。

“送给你们。”林荀摘了一把狗尾巴草，编了三只小狐貍给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