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妻(7)
“阿娘!”沈知微闻言心中又苦又甜,父母具在,自己却不能留在他们身边尽孝,阿爹阿娘对自己爱护之至,依旧愿意成全自己的癡心。
沈夫人神色哀婉,却扬了扬唇角,笑说:“只要我儿平安喜乐,便是我生平最大的心愿。”
严老大人正在校对今年朝廷发的盐引数量,见我独自一人回来,挑起眉梢,离奇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把账册扔给了我。
“今天把盐引的账册整理出来,从明天起咱们就要正式办差了。”
我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就开始任劳任怨地整理账册。
等到快吃晚饭时,本以为可以蹭个晚饭,结果毫不留情的被赶了出来。
“记得明天早上把账册整理完交给我!”
“......”有这样使唤人的吗?
我慢腾腾地从严老大人那晃回我的住处,房间门窗俱开,我心里隐隐有个猜想。
进得屋内,发现一青年躺在我的床榻处睡着了。
青年睡在那里,脸庞微侧,半埋在枕头里,长发散在身下。身形抽长不少,手指白皙修长,轻轻交叠,气质却还像以前一样温和柔软。
仔细凝视前妻的眼角,有些泛红,好似哭过了一般。
不会是和岳父大人吵架了吧?
我不禁坐到床侧,伸出手抚了一下前妻眼角泛红之处。
——!
前妻缓缓睁开眼,疑惑迷蒙地看着我又瞥了眼我的手指:“阿祯?”
我一时有些尴尬,想想又觉得没必要,再次抚上他的眼角:“怎麽哭了?”
前妻张了张嘴,有片刻失语,又缓缓笑了:“没什麽,只是觉得阿爹阿娘真的很爱我。”
我点点头,我亦觉得,顿了片刻,说:“我也爱你。”
前妻伸手抱住我,在我脖颈处轻轻咬了下,笑道:“我知道。”
我被前妻咬的地方有点痒,推了推他,让他起来。
“阿爹阿娘应该不会反对我们在一起了,你怎麽这麽晚回来,陪我躺一会。”
虽然我也想,但是我告诉他:“严老大人交给我的账册还没整理完,还要一会才成。”
“啊?那你吃饭了吗?”前妻立刻坐起来问。
我摇头说:“还没有。”
前妻立刻生气道:“老大人怎麽这样啊!饭都不让吃。”
我福至心田,好像明白了什麽,“你吃过了吗?陪我一起用一点吧。”
前妻也没用晚饭,但他好像没多少胃口,不过我也没有太过担心,从以前起前妻晚饭就吃不多,更喜欢看我吃,他在一旁喝点清酒。
虽然这个爱好有些奇怪。
饭后我继续整理盐引的账册,前妻便在一旁陪我,偶尔替我磨墨倒水。
“你困了便先去睡。”我跟他说。
前妻回过神摇摇头,“我等你。”
预提盐引
翌日,我用过早饭后便去严老大人处听差,过了没多久,沈溪会同江淮各地知府联袂前来拜见。
“要见吗?”
严老大人似乎预见了是什麽事,半是忧虑半是苦笑:“这事躲也躲不过去,该来的迟早会来,让几位知府大人都过来吧。”
果然,入得堂内,几位知府大人纷纷说明来意,道是他们治下盐商纷纷呼求,盐税征收推迟到十月。
我心道,这怎麽可能,朝廷征收盐税都是有定制的,向来都是六月征收,从未推迟过。
严老大人却不见意外,看着几位知府说:“国有国法、盐有盐政,我朝自开国以来皆是六月收缴盐税,如何能更改呢?”
“大人容禀,我朝立国之初,所发盐引不过九十万张,虽说七十年过去了,我朝人口富足,但盐引却增发到了百万张,近几年更是连年增发,我们江淮等地再如何富庶,又怎麽能承担这麽多盐税?”
“确实如此啊,江淮两地本来盐税就比其他地方要高出一倍,实在是难于收缴。”
环视底下几位知府的衆口一词,严老大人扫视一眼,淡淡道:“我记得之前各地方回报,都说这一百四十万的盐引下发到各自手中可以收缴上来。”
衆人沉默片刻,相互转头对视一眼,最后扬州知府方援上前一步道:“这事说来令人难以啓齿,朝廷每年商议下发盐引数量自有陛下和各位朝中大人决定,下官同衆位知府大人位卑职小,又如何敢多言啊,上面差事派下来,我等就得照办,只是今年实在是......”
另一位知府也道:“方大人所言正是,下官治下也是如此,盐税征收定在六月,盐商通常到十月才能将盐售卖回款,这中间的四个月却要从他处借贷,实是征收不齐,因此才请老大人做主,将征税时间退后。”
我冷眼在一旁看着,只觉得这几位知府大人真是异想天开。
又看了一眼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岳父大人,微微皱了下眉,我又重新审视下几位知府大人,莫非其中有什麽隐情?
严老大人一连摆手道:“此事不妥,不妥,陛下派我前来是征缴税款的,将征税时间延后,无异于抗旨不尊,诸位大人莫要陷老夫于不忠不义之地啊。”
方援立刻道:“下官岂敢,只是想请老大人试试能否代为言明此事,交由陛下决断,如此也不失为我等的一个转机。”
话说到如此份上,严老大人也不好再严厉拒绝,便只好说道:“此事我再想想,衆位知府大人处还需尽力征缴盐税,江淮盐税乃是我朝最重要的税收,勿失陛下皇恩浩蕩。”
衆人连连称是。
沈溪同几位知府一同告退离去。
我低声道:“这其中似乎有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