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睿站在客厅里，看着妈妈将耳朵贴在哥哥的房间门上，刚要说话，看见妈妈对他摆了摆手，于是他举着书，重新坐到了沙发上。

此后的几天，江渡每次在家里和薛盛舟打电话或者视频，都只是通过打字和薛盛舟沟通。

他从前从来没怀疑过，也就没有注意那些细枝末节，可是一旦有一次被怀疑，被发现的次数就会越来越多。

他去查看了他床下藏着的东西，那些干花位置似乎和之前不一样，还有他放在抽屉里的一本空白日记，好像也被人翻动过。

他以前都只怀疑是自己记错了，或者不小心被自己碰到了，所以有些东西的摆放位置会有所变化。

但是现在，他几乎能肯定，爸爸妈妈一定进过他的房间。

江渡有的时候写着作业，会忽然回头，好像透过房门看见了站在门口偷听或者偷看的父母。

薛盛舟不知道为什麽，江渡最近的心情不是很好，他们原本约定好的通话时间是在晚上，后面改成了江渡早晚上下班的途中电话和视频。

晚上他们只是开着视频，关掉声音，都不说话，互相监督着学习。

这样的日子坚持了半个月，江渡一直装作不知道，只是每天背着书包上下班，书包里装着他的日记本。

直到过年前几天，江渡晚上回到家，爸爸妈妈已经回了房间，他换了鞋洗完澡，江睿正站在门外等他。

“哥哥。”江睿小声的叫他，神秘兮兮的把他扯到昏暗的客厅里。

“你今年会送我新年礼物吗？”

原来是来讨要礼物了。

江渡还没有工作，也没有什麽钱，给压岁钱负担太重，江睿也花不了，昨年就给江睿买了新年礼物，没有给压岁钱。

江渡摸了摸江睿的发顶，“当然会，你要什麽？”

江渡拉着他去房间里，摸出一只钢笔给他看，“我想要这样的钢笔，班上的好多同学都有，只有我没有，我也想要一支。”

江渡拍了图上网搜了一下，这支钢笔六百多块。

他苦笑一声，对着江睿说，“可是哥哥没有这麽多钱。”

他哪来儿的这麽多钱给江睿买钢笔？他全身上下加起来也才三千，这支钢笔的价格几乎是他身家的四分之一了。

对江渡来说，买下这支钢笔，实在是有点奢侈。

江睿抿唇看着他，开口便是惊雷，“可是爸爸妈妈说你很有钱啊。”

江渡一懵，下意识问道：“什麽？”

“爸爸妈妈说太姥姥的钱都在你那儿。”江睿继续说，江渡听得浑身直发冷。

“爸妈这麽说的？”他无意识的喃喃了一句。

江睿接着说，“爸爸妈妈几天就是在找钱呢。”

“哥哥，太姥姥的钱，真的在你那里吗？”

江渡脑袋“轰”的一声，一瞬间失去了力气。

他走出去，失魂落魄进了房间，反锁了门，把自己摔在床上。

江渡忽然觉得很累。

他事事听话，从不做他们不喜欢的事，从不反驳他们，以为这样就能换取父母的关心和爱护。

他以为他听话一些，他们就会多爱他一些。

但现实狠狠给了他一击，将他整个人击碎。

他不埋怨父母将他一个人丢在B市，他的确没有看好江睿，他们生气也是平常的事，如果薛盛舟没有找他，或许他第二天就会用自己的钱买票回家。

但是他从没想过，他们居然是这样想的。

他们不关心那几天他是怎麽过来的，也不关心他有没有被那些伤人的话语伤害，反而怀疑他偷走了太姥姥的钱，怀疑他是一个贼。

江渡看着灯，眼中却流不出一滴泪。

他从前一直以为，他们只是多年不见，都还不太习惯彼此的存在，却没想到，他们的关系早就无法弥补了。

手机振动，是薛盛舟打了电话过来。

江渡挂了电话，给薛盛舟发现信息过去。

“好困，睡了。”

“好吧。”薛盛舟很快回消息。

过了一会儿，他又发了消息过来。

“江渡，我好想你。”

“我真的好想你，我想回随城了。”

“今天在路边看到有情侣散步，我好想和你一起去滨河路散步啊。”

“睡了吗？”

“好吧，晚安，好好睡觉。”

薛盛舟发了一张照片过来，那是一对情侣的背影，其中一个抱着花，正侧头和身边的人说着什麽。

江渡闭上眼，不敢再看那些信息，薛盛舟对他袒露自己的一切，他却像是阴沟里的老鼠，躲躲藏藏的，不敢见光。

他打开手机，晚上九点多，他把定位切换到A市，下单了一束鲜花到薛盛舟家附近。

薛盛舟在床上打了个滚，他退出和江渡的对话框，切换到小群里，和袁宇他们打了一把游戏，下一把正开始的时候，一个电话忽然打了进来。

“喂？”薛盛舟接起来。

“您好，您的鲜花外送到小区门口的商店外了，您现在下来拿吗？”

“我的外卖？”薛盛舟站起来。

“对。”对面顿了一下，似乎在看订单信息，“薛盛舟先生，尾号4321。”

“什麽东西？”周晴女士这晚还在加班，还没回家，家里到处都黑漆漆的，见他出来，一只肥猫从沙发上擡起了头，薛盛舟裹了个外套出门，听见电话里回答，“鲜花。”

“好，麻烦等下，我刚刚出门。”

薛盛舟进了电梯，他心里隐隐有个猜测，现在激动得很。

群里袁宇正在消息轰炸。

“薛盛舟你神经病吗？我抽，游戏开了你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