拟梦效应:行刃(205)
“这就是路加给自己準备的退路……”柏亚逼近兰格,在他耳边轻轻吹了一口气,沉声宣布,“如果没有你这个致命插曲的话,他不会就这麽死去。”
“如果不是你给他用了致幻剂……他的意识状态也不会改变。”
“致幻剂……”兰格骤然捏紧了双拳。
柏亚将兰格的反应尽收眼底:“机甲基地解散的时候,给所有参与者来了个‘记忆大清洗’——这也是种梦为了掩盖真相的手段之一。”
“而你则提前知道了清洗,躲过一劫,逃入下城区。”
“我猜……”柏亚弯腰,向兰格面前靠了靠,“你带着记忆逃跑,是为了调查当年的药剂吧。”
“这麽多年,你一直抱着侥幸,始终不愿意相信自己就是导致路加死亡的直接原因。”
“看你那麽想知道。”柏亚直起腰,与兰格拉开了距离,垂着眼皮淡淡道,“那我就告诉你那东西究竟是什麽。”
柏亚从后腰拽出了一把小巧的蝴蝶刀,他在指尖玩弄着银光闪闪的薄刃,危险的刀翼翩跹旋转,分割着光线。
“NeuroIllusine,简称NI,用于制造统一思想的人造神经毒素,通过中枢控制,令所有注入药剂的人都处在同一片幻觉之中。他们活在一个纯白的世界,飘飘欲仙,忘却一切烦忧。同样的,也舍弃了自我。”
“路加的意识融入共同意识中,像一滴雨融入海,从此这个叫做‘路加’的个体就消失了。”
“等我在下城区培养起自己的势力后,我找到了当年那个黑客。”
柏亚一边说着,一边观察兰格深陷内疚痛苦的表情。
“我让他把当时发生的一切都一五一十地告诉我,可他却三言两语就陈述完了。”
“没有。”柏亚擡起眼皮,像某种冷血动物一样盯着兰格,“他从天亮等到天黑,没有在附近找到任何一点路加的意识信号。”
霎时间,兰格定在原地,目光愣愣的,像是被抽干了灵魂。
柏亚咧开嘴笑了,两颗虎牙尖尖搭在柔软的下唇瓣,微微陷进去了一点,继续残忍地将兰格逼到名为绝望的悬崖边缘。
“你怎麽调查当年的药剂都无济于事,因为那药剂根本不重要。”
“你将药剂注入进去的那一刻,你就是致死路加的元兇。”
“你问我看见自己想看的满意吗……”对着面如死灰的兰格,柏亚轻笑着附身,拍了拍兰格的脸:“那我反问你……满意你听到的吗?”
兰格浑身不住地发起抖来。
“看来是满意了。”柏亚收敛着眼底锐利的寒光,点了点头,藏在口袋里的手拿了出来,向自己的后腰移动。
“那我该怎麽向杀死我哥哥的兇手複仇呢?”他语气轻松,像是在讨论晚餐的内容。
“别担心,没有人会知道这一切,等我回去,就给秦予义说,医生只是迷路了。”
“毕竟这是梦阈,谁都知道这里很危险。”
兰格身前一凉,他低头看去,柏亚正在轻轻地将那柄刀推入他的腹中。
对着自己亲手制造出来的伤口,柏亚轻叹了口气。
“兰格。”他笑眼弯弯地喊对方的名字,“梦阈真是个谋杀的好地方。”
这样说着,他干脆利落地收回手,血流瞬间沿着薄刃制造出来的伤口涌出,在两人脚下积蓄成血洼。
在总控室的惨白的顶光下,这滩血液表面漂浮着一串细密的气泡,呈现出红宝石一样色泽。
伤口不大,但兰格有凝血障碍,他的身体正像是坏掉的水龙头,源源不断往外流血。
缓缓的,柏亚将他推到一个立柜前,打开了不鏽钢文件柜的门,将因失血而浑身布满冷汗的兰格往柜子里推。
可柜子下层的空间太小,无法容纳一个成年男性,柏亚按着兰格的头,面无表情地一点点用力,迫使兰格蜷缩着,上半身连带着头,以一个扭曲的姿势,塞了进去。
湿漉漉的血从柜子边缘往下淌,如同下雨天的房檐,滴滴答答。
兰格感觉自己像是一只不断放气的气球,破洞补不好,不可逆,身体只能迅速干瘪。
柏亚蹲下来,搬弄着兰格还放在柜子外面的四肢,一点点把它们往空余的缝隙按去,直到兰格变成奇怪扭曲的姿势,像填塞满整个透明礼品盒的橡胶玩偶,只剩眼睛还能动。
柏亚一手按在地上的血中,往前探身,眼中压抑着浓郁不透光的幽暗。
敞开的柜子门完全遮蔽了柏亚的身形。
但遮蔽不了他低沉的、宛如诅咒一般的声音。
“你将会像一条狗一样死去,毫无价值。”*
“兰格,这就是我对你的複仇。”
记忆失真
秦予义没有听话去调查秦安宿舍。
他还是折返了回来。
毕竟,兰格的状态怎麽想都不对劲。
那两句话,与其说是叮嘱,更像是在交代遗言。
秦予义犹如风雪夜归之人,衣摆裹着晚露的寒气,步履匆匆推开那扇不透光的玻璃门。
霎时间,移形换影,里面早已经不是俱乐部的模样。而且就在他进去的一剎那,他身后的玻璃门也发生了扭曲变形,过了一会儿,变成了一扇逃生出口的防火合金门。
周围暗黑,看不清这片空间的全貌。
只有头顶上方莹莹绿光的逃生灯牌洒下小幅度照明。
兰格脸上维持着不可置信的慌张,怀抱着脸色苍白但表情恬静的路加,就这样定格在那里。
像是被聚光灯给俘获,兰格的白衣染上荧光绿,和他瞳孔一样的颜色,镶嵌在黑暗里,身周一圈朦胧的晕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