拟梦效应:行刃(231)
那小怪物像个甲虫一般,浑身覆盖着油亮的黑色硬甲,吱吱叫着,个头还不到他的腰。
秦予义心底闪过一丝疑惑。
奇怪,裂缝怪物应该都杀干净了,怎麽还剩一只。
算了。
把它也顺便解决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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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子鹦对此毫不知情,她还没有意识到,秦予义已经陷入了认知错乱。
她只是看见平躺在地的秦予义微微动弹了一下手指。
秦予义还活着。
秦子鹦松了一口气。
可还没等那口气洩到底,只见她哥唰地睁开眼,漆黑的瞳孔填充满了整个眼球,没有一丝眼白。
一股无端的心悸骤然从秦子鹦薄薄的胸膛间升起。
她发现,秦予义虽然在看她,可又像是再透过她,看别的什麽东西。
危险!
一阵锐利的风刃袭来,秦子鹦脑中警铃大作,猛然跃起,一个后空翻躲过一击。
她落地后猛然擡头去看,只见秦予义不知何时已经起身,平静的脸上,隐隐浮现暴虐又冷漠的神情。
那是一个全然陌生的秦予义;
也是一个极度危险的秦予义。
秦子鹦心一沉,即使再搞不清状况,她也无法忽视秦予义身上极度外露的攻击性。
此刻,秦予义已然向她亮起了锋刃。
秦子鹦呼吸一促,本能地迈开双腿,向后逃去。
身旁的竖插在废墟里的金属碎片就像是后视镜,清晰地映出她身后的情景。
一道长条菱形的反光照亮了秦予义的眉眼。
那个眼神,仿佛把她当成了亟待清理的怪物。
秦子鹦猛吸一口气,迎风大喊:“秦予义,醒醒,我是秦子鹦!”
女孩凄厉的声音穿透了下城区四处滚滚的浓烟,却穿不透秦予义脑中的幻障。
她被逼到绝境,却又顾忌着不让烈火伤到她哥,只能东钻西窜,往火灾程度稍小的地方逃去。
硝烟废尘呛入她的喉咙,让她猛烈地咳嗽起来,原本清亮的嗓音也变得沙哑不堪。
“哥!你快醒过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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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不知,在秦予义的视角来看,他已经追着小怪物跑了一路。
脑中芯片的熔毁程序还没结束。
此刻的他根本无法分辨出自己眼中的世界到底有多麽怪异。
沿途的风景在飞速变化。
从烈火焚烧的废墟,慢慢变成了平静宁和的城市。
跑着跑着,他出现在了车辆川流的马路上,身上的机甲也一层一层脱去。
强烈却没什麽温度的日光照拂在他的身上,前方铅灰色的柏油路,也仿佛蓄着一汪水,粼粼泛波。
前方的小怪物跑得迅疾,一边跑一边叫,声调很高,仿佛是他追击得太紧,害怕得泣不成声一样。
但秦予义没有因为对方是怪物幼崽而停止追捕。
毕竟无论强弱,对方都是与他立场不同的怪物,他不应该心慈手软。
不知不觉,他身边不再是车水马龙的开阔大街,周遭的环境也越来越逼仄。
脚下的路变成了公寓里的走廊。
他的前方出现了一道没有上锁的门。
那扇门里散发出柔和的光线,秦予义一愣,不由得放缓脚步,在门前站定,推开了这扇有灼烧痕迹、黑黢黢的防盗门。
大门打开,房间里的阳光柔软舒适,微微刺着他的双眼。
他在光芒的剪影里,看见了一个温和的中年男人,还有旁边一个笑得柔美的中年女人。
“欢迎回家,我的孩子。”
看着那两个人,秦予义鼻腔一酸,鬼使神差地脱口而出了一句话:
“对不起……我没有找到妹妹……”
“她已经回来了。”那对父母微笑着指向身后的卧室门,“妹妹也在家呢。”
“自己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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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实中。
秦子鹦用力撞开两扇被烈火炙烤得变形的铁门。
这是一处废弃的地下拳馆,门一直锁着,火灾没有蔓延到里面,还算安全。
现在外面四处都是大火,她担心失去理智的秦予义乱晃受伤,为此特意引她哥来到这里。
在进门前秦子鹦回头看了一眼。
不知何时,秦予义已经浑身覆盖了一种黑色的金属,连同头面,从上到下都包裹得严实。
拳馆没有电力供应,本就漆黑。
这样一来,秦予义很快融入了环境色,像是潜行一般,消失在了周围。
秦子鹦呼吸一窒,她也放缓了脚步,小心翼翼藏在堆积的杂物后面。
她不知道还要等多久秦予义才会清醒过来、恢複理智。
吸着鼻腔里的灰尘,秦子鹦在心底暗暗祈祷。
无论如何,在酿成更大的悲剧之前,她希望秦予义能快一点清醒过来。
不然,她哥要是意识到他自己失控袭击了家人,一定会内疚悔恨的。
砰!
正值秦子鹦分心的空档,一道突如其来的巨大力道击中她的身体。
她被抛在半空,滞了两秒,猛然下坠,重重砸在地板上。
视线一晃,秦子鹦忍过一阵眼冒金星的眩晕,发现自己正躺在了拳击台的中央。
为了方便采光,地下拳馆用的是天窗,金牌形状的钢架,嵌着髒兮兮的毛玻璃。上面的火光从玻璃映下来,像是熠熠生辉的巨大奖章。
秦子鹦盯着天窗,慢慢咧开嘴,牙龈肿胀,牙缝里都是鲜血。她舌头扫了一圈口腔,头一偏,往旁边呸了一口,胡乱擦了把嘴。
没想到,她第一次登上真正的比赛台,居然是在这种地方,在这种时候。
哒哒。
金属撞在木地板上,传来一阵空洞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