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拟梦效应:行刃(248)

作者: 绥流 阅读记录

“你说你现在是个普通人、是血肉之躯,那聂影的能力……会不会对你有影响?”

商觉唇边的笑容僵住了。

轮船遇上海浪,晃动幅度加大。

秦予义怕商觉跌倒,下意识单手扶住了对方的后腰。

两人距离一下子拉近了许多,秦予义比商觉高一头,所以商觉对他说话的时候,鼻息和字句都扑在了他的颈侧,温温热热的,有些湿漉。

“你怎麽这麽敏锐啊,脑子转得真快。”

商觉轻叹一声,反手捉住秦予义放在自己肩头的手,执起他的手腕,让那干燥得有些粗糙的手指摸上自己的耳根。

“这里。”商觉径自牵着秦予义的食指按了上去。

柔软与粗粝的两种极端触感同时出现,秦予义微怔片刻,立即垂头看去。

他看见了一条隐蔽的、长长的环形缝合线,从左耳耳根开始,环绕颅顶,隐入发丛,末于起点。

似是不想让他的目光停留在那丑陋的缝合线上太久。商觉偏了偏头,侧脸往他的掌心枕去,秦予义干燥的手掌很快盖住了商觉大半张脸。

商觉掀起眼皮,黑眼珠往上挑的眼稍偏移,去看秦予义的表情。

“我的头很轻吧。”商觉似笑非笑,“因为大脑不在里面。”

尽管秦予义在看到缝合线的第一时间已然意识到了什麽,可他还是在亲耳听见商觉承认的瞬息,心髒猛地下坠。

“它被关了起来。实体在摩尔甫斯,这里面的只有意识,靠‘临’创造的[坐标]连接。”

似乎是看秦予义的面色越来越黑沉,商觉直起身,从他掌心离开,后撤了一步,与秦予义恢複正常距离。

“所以我不会受聂影的能力影响。”

摩尔甫斯……

听见这个名字,秦予义骤然紧咬牙关,目光炯炯,像升起的一团黑火。

商觉目不转睛看着秦予义变化的表情,无所谓地笑了笑,补上一句:“没事的,早就习惯了。”

秦予义面上怒色渐升:“你对种梦的计划中,难道不包括毁掉摩尔甫斯,夺回你的大脑吗?”

“当然不。”商觉不紧不慢地仰头,沖秦予义轻笑着,“对方要一次性消耗所有人类,按照现在梦阈在全球的扩散进程,我们还剩不到两个月,没有时间做额外的事。”

“为什麽?”

“之前幻境里的我应该给你解释了。”商觉说,“因为‘临’等不及了,就算拖着,人类这种‘资源’也会在一年之后消耗殆尽。”

秦予义一怔,冷静些许,捕捉到了一丝违和感。

“为什麽他会等不及?”秦予义垂着眼皮,大脑飞速运转着。

“你也说了,就算要到毫无能量可榨取的地步,也还得有一年的时间。他为什麽偏偏是现在失去耐心?”

秦予义重音落在了“现在”二字上。

商觉噙在唇边的笑也缓缓落了下去,压低眉头。

秦予义敛眉思索:“你不觉得,光是材料即将耗尽这一点,并不充分满足‘急迫’的条件吗?”

“你是说……”

秦予义沿着自己的思路极速前进,已经逐渐逼近一个几乎算得上可怕的猜测。

他在思维逻辑高速运转的推动下,清晰地剖开了“临”的行为动机。

“‘临’自始至终都只在推进一件事,那就是:消耗人类,为他的母星提取能量。”

“至于给人类分配原初能力、实验出一具适应地面生活的身体、组建公司等等行动,都属于为主要目标服务的次要任务。”

“而作为材料的人类跌破再生速率,对他的目标而言,虽然是严重的阻力,但这却是由目标自生的内部威胁,是可以预见到的。对方千里迢迢来到这里,不可能想不到能源材料会枯竭这一结果。”

“所以,一定是发生了什麽突变,才逼得‘临’要提前完成目标。”

商觉拧起眉,神色凝重地补充:“有某种我们不知道的‘外部威胁’,在逼他做出这样的选择。”

秦予义思索片刻,擡眸与商觉交换一个深沉的眼神。

“你能接触到的信息最多。”他轻声反问商觉,“你告诉我,我们是不是还没有离开过这片星空。”

商觉的脸色变得瞬间严肃。

“种梦将这颗星球变成了封闭环境,我无从得知头顶这片星域之外发生了什麽。”

“但如果一切真的如你猜测的这般。”商觉眼睫轻颤,喉头滚动了一下。

“恐怕……光是除掉‘临’,还不足以让人类自由。”

“但也只能先按照我的原计划走了。”商觉闭了一下眼,再度睁开时,目光坚定,穿透力极强地望进秦予义的眼中。“到时候,你也不要心软。”

“毕竟这就是我们存在的意义。”

秦予义呼吸一窒,咽下喉头泛起的苦意。

“老板。”一名打扮成船员的手下靠近商觉,提醒道,“快到港口了。”

“知道了。”商觉温声回应,微扬起唇角,以得体的笑意替换面上凝重的表情。

只见他擡手理了理自己皱巴巴的前襟,重新戴回眼镜,敛去外盛的气势。

在靠岸的汽笛声中,扮成普通市场研究员的商觉,伸手揽住了秦予义的臂弯,仰头沖他挑起一个含情的薄笑。

他亲昵地叫着秦予义,尾音微拖:“走吧,小学弟。”

寒冬初始,白雾遮日,状似爱侣的二人踏上奥德拉德克的领地。

码头的钟敲了十三下。*

极乐原野

浓灰色的天幕零星飘落几点雪花,半点不见日光残照。

破烂的渔网挂在海岸边嶙峋崎岖的礁石上,海水很冷,沉默地涨潮,拍打着奥德拉德克唯一的水陆枢纽。这里仅剩一艘轮船还在进出,其余的都是渔船,锁成一排,像浮标那样在海面上飘着,大多船底都朽成了烂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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