拟梦效应:行刃(291)
难道……是自己失去意识时,失控做的吗?
窗户玻璃进来一片日出之前的霁蓝,秦予义借光看见自己的手干净干燥,只是有些抖。
他屏着有些急促的呼吸,小心翼翼地向商觉颈上的掐痕伸手,张开虎口,慢慢覆盖上去,与那枚狠戾的掐痕手印比对着。
掐痕完全被他的手掌盖住了,商觉的脖子……他一只手就几乎可以圈得过来。
仿佛电影中的定格镜头,秦予义的目光所及之处只有自己的手部特写。
大概是怕惊动沉睡中的商觉,他的手掌与那印着淤血的皮肤仅毫米之隔。
秦予义注视着自己的手,那骨节分明,指节修长的手指末梢随脉搏跳动而微微震颤,无法控制的起伏牵动他的掌丘,似有若无地握住对方的脖子。
痕迹对应不上,不是他做的。
秦予义停止了屏息,松了一口气。
可这道因他的松懈而呼出的气流打在了商觉的眼睫上,似是被微风撩拨了的蜷曲叶片。两道清晰浓密的睫毛颤了颤,商觉眼皮小範围地翕动着,不过两三秒,就彻底张开了。
那一双浸着睡意的眼瞳与秦予义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商觉眼中含着几分倦怠的慵懒薄光,没有犹豫地朝秦予义弯起嘴角,愉快地笑了笑。
“早安。”
商觉的嗓音完全哑了,只比完全失声要好一些。声带充血,气流磕磕绊绊地从他喉间穿过,他对秦予义道了一声又短又低,快要破音的晨间问候。
秦予义的虎口还卡在商觉的颈间,随着商觉开口的动作已经完全贴合了上去,可商觉却像是没有发现一般,忽视了秦予义掐在他颈间的这个动作。
秦予义被商觉那道坦蕩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卡在商觉颈前的手指微微紧蜷了一下。
可入手的绵软的皮肤触感忽然提醒了他,秦予义想到什麽,变了脸色。
商觉不是无意忽视了他们之间这种别扭的动作。
而是在刻意转移他的注意力。
秦予义心中警醒,猛地意识到对方的意图。
商觉打算将昨晚受伤的事情混过去。
那股不自在的感觉在秦予义的心头遁走,他用力咬紧牙齿,两腮绷紧。
“这是谁做的?”他没有撤走那只手,拇指改为摩挲着那道充血的淤痕。
商觉轻微眯着眼,像一只被顺毛捋的家养动物,对秦予义的问题避而不答,只是笑。
看见这副反应,秦予义呼吸加深,语气变重了几分。
“昨晚发生了什麽?有谁来找你了?”
此声一出,同一屋子里的几道鼾声戛然而止,室内落了一片安静。
商觉的呼吸声近在咫尺,秦予义低头,质问逼得更近,声音压到极低。
“是谁?”为了不让旁人听去他们的私语,秦予义放松了声带,只用气音问着商觉,“是审讯者?还是路易斯,又或者……”
秦予义深目之下掠过一道聪慧的薄光。
“是聂影吧……”
“昨晚发生了这麽大的事,我却睡到现在,应该是她使用了能力。”
“你掐疼我了。”商觉旁若无人地伸手按在秦予义的手背,避开了话题。
“我猜对了。”秦予义蹙了眉,不打算让商觉就此蒙混过关。
可商觉却牵着他的手背,缓缓向下顺去,沿着起伏的锁骨,微微凸出的胸骨,让秦予义的指尖在那苍白脆弱的胸膛上翻山越岭,最终停留在胸口那道手术留痕的伤疤。
秦予义忽然意识到之前商觉也做过同样的动作。
不过那一次的初衷是对他坦诚,而这一次动作的用意则完全相反。
看来商觉彻底决定对他隐瞒昨晚的事。
秦予义咬了咬口腔内壁,他眼中升起一抹执着的情绪,大有商觉不说实话他就善不罢休的架势。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秦予义和商觉的眼神僵持不下,一个想要挖出昨晚的真相,一个却不懈防守,铜墙铁壁般岿然不动。
“嘟——”一声又尖又锐的哨声骤然从走廊上响起,是集合的命令。
看守持续不断地吹着哨子,打破了五人间诡异的沉默,萨拉卢和老伦理家艾萨尔率先动作起来,窸窸窣窣地动静从下方传来。
秦予义和商觉还维持着对峙,没有从上铺起身。
“该起床了。”商觉笑着提醒他,并用短短的指甲刮了刮他的手背,示意秦予义松开自己。
耳边的动静一下子纷杂鲜活了起来。
急促催命一般的哨声,同住一室的人们细碎的动作,所有的动静为商觉站队,干扰着自己的盘问,也沖击着他的耐心。
迫切得到答案的秦予义眼中划过一道挫败的情绪。
“快点开门!在走廊排成一队!”门口的警卫粗着嗓子踢上他们房间的门,又重重砸了两下,催促的噪声令人心慌。
秦予义没有变化表情,可身上的气质骤然变化了。
“听话。”商觉还没有察觉,不顾死活地激他,放大秦予义这股黑暗的情绪,“放开我。”
前两个字挑动了秦予义的神经,耳边各种嘈杂的声音又吵得他无法静心。这一刻,他再也无法控制,低头一口咬在了商觉颈间的掐痕上。
像是要将别人的痕迹彻底清除掉,只留下自己的气息。
商觉的胸膛猛然一颤,他伸手握紧了床边的铁制护栏,几欲挣脱,可秦予义按紧了他,让他如案板上的一条待宰杀的鱼,动弹不得。
他完全不讲道理地在商觉颈间肆意妄为,温热的呼吸如稚子手中初学写字的笔,毫无章法地描摹着商觉的每一寸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