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有风(124)

池锐坐下，转身拽了拽他的衣摆，与他对视笑着朝他眨了眨眼，中医能看出来的东西不少，不确定裴爷爷会说些什麽。

“行吧。”虽然夫妻俩的感情不和，但叶建丰对夫妻俩都很喜欢，总不会独独难为两人的孩子，“那我先去找我爸。”

裴叶雨身上带着药房里苦酸涩口的中药材味道，池锐闻着莫名有些喜欢。

裴叶雨收完桌上的塑料棋盘放进那粉色的小塑料盒里，擡眼看向池锐，“来，小子，手伸出来。”

池锐见两个小老头玩儿童棋局的童趣模样，心中不由卸下了一丝紧张的情绪，他擡手放在桌上，池锐不知道看哪，只略低下头看着搭在自己脉搏上的那只手。

周边一片寂静，院子里那片假山上流水声哗啦啦的响着最为清晰，心跳鼓动的声音掺杂在耳边，五感都有些模糊。

裴叶雨无声地与叶建丰对视一眼，眉头轻微皱起，他开口语调沉稳，“这段时间没睡好吧，半夜老是醒，年纪不大心里怎麽这麽多事呢......之前看过医生吗？”

话都到了这个份上，池锐自然听得出来，他犹豫片刻，最后还是说了实话。

“医生吗......”池锐庆幸他把叶淩支开了，“我哥带我去看过，有在吃药。”

“阿淩知道吗？或者你爸妈知道吗？”裴叶雨听出了那句话里的意思。

池锐抽回手，另一只手握住自己的手腕，连带着叶淩送他的那条手链一起攥在手心，“没有......”见裴叶雨皱起眉，他连忙开口道，“我一直有跟医生联系不想让他们担心。”

裴叶雨听出他语气中的担心和急切，看着他眼中的哀求，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前些年就退休了，现在也不是在看诊，只是閑着没事把了个脉罢了。

起诉的事情商量得很快，公园里有监控，校内的监控能够提供他们在校内没有发生过其他肢体沖突，起诉后可以要求调取手机聊天内容。

池锐从他们手里夺过指虎的画面可能看不清晰但能看见，东西被池锐带回来了，审问一下他们还是会承认的。

按照校园霸淩、故意伤害和聚衆斗殴完全够他们喝一壶，又有高二生又有社会人，年纪再小又能小到哪里去，判刑和留案底是肯定的。

叶淩处理完事情就回小凉亭里，他见池锐抱着自己的短袖坐在石凳上，裴叶雨的手仔细在上面按动，时不时询问一声。

他坐在池锐身旁拿起紫砂壶倒了杯水，见裴叶雨放下手让池锐穿回衣服才开口问道：“裴爷爷，芽芽后背没事吧？他前段时间在国外还伤到背了，新伤旧伤的别落下病。”

叶建丰什麽时候见他这麽担心过后背的伤，面上有些稀奇道：“你每年训练哪次背上没伤，怎麽没见你这麽担心？”

叶淩给两位老爷子杯里续上水，又给池锐倒了一杯，“那芽芽能跟我比嘛，我从小被你们训到大的，他以前哪里受过这些伤。”

“都是皮肉伤，没到筋骨擦点药油就行。”裴叶雨拿起茶杯抿一口，“就是这小子最近睡得不好经常半夜醒，还有点体虚得补补。”

叶淩在桌下与池锐交握，听到后面那句话不由将他的手攥紧。裴叶雨不知道两人住一块儿自然没在意。

以前池锐睡觉很老实，半夜基本没什麽动作，暑假回来后他时常能感觉到池锐在他怀里翻身，但没有什麽大动作他也就不在意，以为只是梦里无意识的动作。

池锐大拇指在他指关节上摩挲。

叶淩握着他的手他拉起来，随后对两位老爷子道：“爷爷，我带芽芽去上点药去。”

叶建丰总觉得他孙子今天有哪里不对劲，看着两人交握的双手却也有些想不明白，点点头：“去吧。”

何君来时正巧赶上饭好了，她和裴叶雨也是认识，简单聊了两句确定没什麽大问题才算放心下来。

裴老爷子最近吃着药膳，见他们家开饭了就要回自己那儿。

晚饭两个孩子挨在一起坐，叶淩有给池锐夹菜的习惯，每每看着池锐吃下他夹的那些心里总有种说不出的满足感。

叶淩怕池锐拘束，帮他布菜，低声和他聊天，见池锐碗里盛的鱼肉，上面点缀了满满的葱花蒜泥，是池锐从来都不爱吃的佐料他原本打算稍后处理一下。叶淩先一步将手边的空料碟拿近些，重新夹了块鱼肉仔细挑干净上面的佐料，替换了池锐碗里那块。

随后帮池锐盛了碗鸡汤放在他手边，压低声音：“这是赵叔家里做的。”

“乌鸡吗？”池锐看着碗里乌黑的肉块和大块的羊肚菌。

盛汤夹菜时不能在桌上挑菜，不仅是不礼貌的更会让这盆菜都变得乌糟糟。

鸡汤里的菇类都吸满了汤汁，一口下去肉汤的香味和菇的鲜甜脆口混合在一起，是味觉的一大享受。

叶淩将自己没碰过的鸡汤碗里的菌菇舀到池锐那儿，“嗯，跟之前的土鸡做法差不多。”

池锐看着碗里多出的羊肚菌和松茸片，朝叶淩莞尔一笑。

餐桌上方巨大的吊顶水晶灯发散着璀璨的光芒，池锐朝他歪了一下脑袋，那光亮将他包裹，像是春日迎风生长承接天边熹微的那朵稚嫩的雏菊。

喜欢上这样一个人就像呼吸一样简单。

叶淩回以一个笑容，热烈的感情即使无声依旧滚烫，像是太阳一般包容着新生的雏菊。

两人动静不大，但除了江歆桐在时他们会主动应声，其他时候餐桌上都较为安静，偶尔几个话题也草草聊两句便会结束。

叶淩感觉有些奇怪，一擡头便见几位家长动作统一地看着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