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乙骨忧太瞪大了眼睛。
“里、香?”
这是很多很多年都没再见过的,记忆深处的祈本里香。
祈本里香也睁大眼睛,“忧太……?”
她仿佛从一场漫长的梦中醒来,她立刻小跑向乙骨忧太:“忧太!”
忧太,流了好多血,就像她梦见的那样!
她从花环中跑出来的那一刻,涌动在周围的诅咒立刻重新扑向祈本里香,在衆人的目瞪口呆中,祈本里香重新被诅咒拉扯着咒灵化,眨眼间就变回了过咒怨灵的样子。
“忧——太——!”
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的祈本里香彻底平静下来,它用双手捧起重伤的乙骨忧太,用脑袋蹭了蹭。
“忧太……你受伤了……”
虚弱的乙骨忧太露出困惑又惘然的样子,但最终,他还是伸手拍了拍祈本里香的头,温声说:“没事了。里香,没事了,抱歉,让你……咳,担心了。”
大年糕看着地上的花环,失去了佩戴者的花环很快化成点点荧光,消失在了原地。
“……”
它看得清清楚楚,祈本里香的灵魂是被外部的力量扭曲成咒灵的,她的咒灵化,并不是因为她本身的力量。
哇哦。
诅咒者和被诅咒者,位置颠倒了。
村木大辅胸前的“怪物”动了一下,断口处忽然睁开一只眼睛。
轰隆!
大楼轰然倒塌。
这危机的瞬间,夏油杰放出所有咒灵保护住了在场的大家,而大年糕则一把接住小夏油杰,把小夏油杰按在了自己的怀里。
轰隆隆隆隆……
整个七号楼都塌了下来。
许久后,大年糕砰的掀开头上的横梁和瓦片站了起来,怀里是毫发无损的夏油杰。
夏油杰连忙问:“你有没有受伤,砂糖兽!”
砂糖兽的头顶鼓起了一个大包。
“咪QWQ!”
夏油杰心疼地吸了吸鼻子,“砂糖兽……”
一阵腐烂的风吹过,7号楼已经完全倒塌,而倒塌的废墟旁,并不是其他的房子或者草地的风景,而是……一望无际的黑夜和一座尸山。
这里到处都是人的断肢,有被肢解的,有被压碎的,有被吊死的,也有浑身插满了刀,死不瞑目的。
一道黑色的人影静静地站在废墟上,浑身包裹着黑色的布料,只露出一张脸,那是村木大辅的脸,他似乎睡了,但身体还在自己活动。
“吃惊吗?”
“……”
一个稚嫩的声音从他身上响起,他撕开自己的衣服,胸前畸形的婴儿露了出来。
不,这种东西,也不应该叫婴儿了。
被祈本里香啃掉半个身体后,它又长出了一颗硕大的眼珠,取代了原本的头颅,就像是村木大辅胸前长出来的一颗眼睛一样。
“嘻嘻嘻嘻嘻嘻嘻……吃惊吗?这些都是被我们杀掉的人。”
夏油杰问它:“为什麽要这麽做?”
“为什麽不能这麽做?从一出生起,我就是个怪物,明明什麽都没做,却受尽了白眼,我为什麽不能反过来报複这个世界?”
“可你们的悲剧也不是他们造成的!”
英树沉默下来。
是啊,不是他们造成的。
那是谁造成的呢?
老天吗?命运吗?父母吗?
他想起了那个永远微笑着面对他们,温柔又温暖,却在某个下午忽然跳楼自杀的妈妈。
那天下午,放学回家的他们看到了妈妈的尸体,和周围窃窃私语的人。
[她怎麽自杀了?]
[受不了自己生的儿子是个怪物吧。]
[听说她的丈夫就是被她儿子咬死的,这是不是真的?]
[谁知道呢,等等,那以后谁来养那个怪物啊?]
村木大辅的手上还捧着路边摘的野花,那是他们兄弟特意给妈妈摘的。
之后,它发了狂,把那些嘲笑过他们,欺负过他们,对他们避如蛇蝎的人杀了个干干净净。
它和大辅是一对双胞胎,按理来说,它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就已经死了,但他还是活了下来,变成了蜷缩在哥哥胸膛里的一个怪物。
它一出生就吓死了産婆,父亲受不了畸形的孩子和周围的风言风语,抛下他们母子消失得无影无蹤,再也没回来过,但好在母亲和哥哥是爱它的。
他们给它取了“英树”这个名字,教它说话,会关起门来逗它笑,有一次还带着它拍了照片,只是那些照片都太恐怖了,他们看着看着,就会变得笑不出来,于是最终只留下一张和哥哥的合影。
因为它的存在,妈妈和哥哥受尽了委屈,好吧,它其实不太清楚妈妈为了它承受了什麽,但哥哥受过的苦,它一直很清楚。
因为他们是一体的。
邻居家的孩子们朝哥哥丢石头,骂他哥哥是怪物,学校里的孩子们干什麽都不愿意带着哥哥,还把哥哥的书包扔进水里,连老师也不敢和哥哥多说两句话。
哥哥让它忍耐,它有时候忍不住,会替哥哥骂人,于是排挤和霸淩变得更加严重,所有对它的辱骂和恶意都尽数降临在了哥哥大辅身上。
它一直都知道自己是个阴暗的、恶心的、见不得光的东西,而世界上唯二对它好的人也因它的存在而饱受痛苦。
有它在,哥哥大辅就注定当不了正常人,既不能正常工作上学,也不能娶妻生子,他们只能藏在黑暗里,阴暗地活一辈子。
可是凭什麽呢?
它憎恨所有活在阳光下的人,憎恨所有身体健全的人,憎恨所有拥有亲情、友情、爱情的人,它要把那些光明又健全的东西统统摧毁掉,所以它让他们自相残杀,它要所有人都变得和它一样阴暗、恶心、丑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