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命(152)
“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侯纪绅,嘴不是最硬了吗,还能夸我?”
“就是客气两句,刺史别放心上。”
“嘿!”
这给他气得,差点把手里的白瓷花瓶都给摔了。
“刚刚进来的时候,我见到沈大人了。”
侯镇试探着向安戟抛出了这个话题。
安戟也不是傻子,他也知道,侯镇向来没空做无用之事,他这样说了,那就肯定是怀疑他了。
别过脸去,依旧摆弄着自己的宝贝们,嘴里也没忘了应和两句:“他回来了?老母亲怎麽样了?”
“挺好的,就是他···一直在跟我打听有关金矿的事,还问起了这次的劫杀,到底是何人所为。”
侯镇话还是说得很谨慎的,就是不知道安戟会不会自己先捅破这层窗户纸了。
“哼哼!哎呀,侯纪绅吶侯纪绅!你小子现在跟我来这套了是吧?啊?怀疑他,还是怀疑我啊?”
“不敢冒犯刺史大人!”
“那就是怀疑他了?说说依据。”
安戟没有丝毫的意外,语气里,也听不出什麽波澜来,显然相较于侯镇这个时不时才见到他一回的外人而言,他们算是朝夕相处的同僚,自然相互之间了解得更多了。
“天坑下面的金矿一事,咱们已经锁住消息了,就连黔州的百姓,大多也是不知道的,就算是听到了一些风声的,也只是在传,那边出了什麽怪物,要吃人。可沈大人就不一样了,回了一趟家,这麽久了,他家还那麽远,他竟然知道金矿的事。我觉得,应该只有两种可能,一,内鬼把事情告诉了他,想拉拢他为自己办什麽事。二,他就是内鬼。”
侯镇说得还算是比较委婉的了,说话时也不住地打量着安戟的背影,知道他会不会在什麽时候就突然回过身来,朝自己发火了。
可没想到听完之后,安戟不仅没有震惊,没有询问,就连点情绪都没有,继续鼓弄着他手里的东西。
“说完了?”
“说完了。”
侯镇不仅开始忐忑起来,是不是自己太过于信任他了,以至于连规矩都忘了,万一他跟那个沈十一是同谋呢?
“怎麽又不说话了?又开始怀疑我了吗?”
安戟倒是知道他多疑的心思,谁也不肯轻易相信。
“不敢不敢,刺史英明神武,果决勇敢,一表···”
“行了行了,不会拍马屁就别拍,谁听了都会觉得,你这是在恶心人!”
“让刺史见笑了,侯镇这个人,只会直来直去地说话,不会拐弯抹角,所以就经常说话得罪人。”
安戟知道,他这是在给自己上眼药呢,就是想告诉自己,待会他要说些不中听的话了。
说吧,说吧,谁还敢把你侯纪绅怎麽着了不成,那黔州军那帮人还不得活吞了我啊!
“说啊,我倒要听听,你打算怎麽得罪我。”
“那我就得罪了,刺史见谅。”
反其道而行之,侯纪绅,你这是要架着我问话呀。
安戟看着他,倒是不生气,就是不知道怎麽的,竟然还有些忐忑,谁知道他想一出是一出的德行,待会儿会问出什麽来。
“刺史可知道,这个沈十一,跟段家,有什麽关联吗?”
“段沖?”
“不是,”安戟刚松缓下来的脸色,又被侯镇给逼回去了,“是南诏段氏。”
“你胆子真是大呀,你的意思是,他通敌叛国?”
安戟扭身凑到他跟前来,带着质问的意味问道。
“通敌叛国倒不至于,我只是在想,他一直于黔州供职,多年来,为何不将自己的老母妻儿接过来住?”
侯镇的话算是问到安戟心坎上来了,他之前也曾多次询问过沈十一,但他每次都以家人不愿远行为由,将他的好意给拒绝了,现在想来,还真是有些不太对劲。
“他的老母妻儿有什麽问题?”
“这个就得刺史动用关系,找人去查查了,他家在蜀中,那边跟咱们关系也算近的,应该不难查。”
“那除了他的老母妻儿,你还有什麽怀疑的?”
安戟知道他谨小慎微,办事老练,所以刚刚说的,只是些能引起人共鸣的怀疑罢了。
“先前的南诏少祭司和公主被劫持事件,不正是在他来了黔州之后发生的吗?他要是收了谁的钱,帮谁办了点小事,但又就算了,人之常情嘛。不过——要是他还有别的心思,危及了大唐边陲安定的话,那此人之人,便是十分狠辣了!”
“怎麽个别有心思法?”
“南诏内部,一直势力分合,这些年更是到了难以弥合的程度。新上位的南诏王班趋,一直想从掌管祭司之位的段氏一族手里,将大权拿回来,可惜一直未成,他也一直受人掣肘。这些改变的发生,都源于多年前的那场变故,王室家族安排的少祭司被劫走,公主也不知下落。可照着整件事的发展来看的话,黔州要是没有他们的内应,他们又怎麽敢将南诏如此重要的两位人物,送到小醉花楼去呢?先前您也说了,古二娘暗中搞鬼,将花楼一些见不得人的生意,搬了上来,以至于您也跟着无辜受害,所以呀,这件事蹊跷啊!”
安戟听着他的话,若有所思,不过他也知道,这小子明显是收着来的,要是真把他心里那点东西全倒出来,估计自己明天就得上法场了!
“古二娘还未抓到啊,我们又怎麽知道,她不背后之人是谁?再说了,要是到时候她反咬我一口,我也应对不了了,毕竟她曾经是我手底下的人吶。”
安戟这暗示意外很强的话,侯镇立马就明白了过来,他也赶紧帮着出主意道:“那就要看,是谁先一步找到她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