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皇子伴读的自我修养(106)
苏尹嗤笑一声:“也就会嘴上说说,真要是……”
谁知他话没说完,就只听一声闷哼和刀子破开皮肉的声音。
苏尹面对旁人说话时总习惯微微仰着头,殷盛也被他刚才开口扰了心神。
其他人注意力大多还是集中在苏珏身上,这一下,才全被林瑔叫了回来。
林瑔动作极快,没人注意到他方才做了什麽,只见如今苏瑾安胸前一片血渍。
林瑔垂着头,手上还握着一把带血的匕首,正悬在那片血渍上方。
不知为何,林瑔有些发抖,饶是如此,他还是朝殷盛和苏尹轻蔑一笑:“我便是做了又如何?”
就趁衆人都愣愣地盯着他瞧的一瞬,一支羽箭破空而出,直直贯穿殷盛腹部。
林瑔这才像卸了力气一样,突然开始落泪。
他不是想哭,因为疼,疼得忍不住落下的生理泪水。
门外一片嘈杂,林瑔眼前发黑,只隐隐约约看到一群人朝这边跑来,随即就天旋地转地往后倒,头重重磕在地上。
疼是真疼,又被一个人飞速地从地上揽起来,轻轻晃了两下。
林瑔蜷缩着手指,笑了声:“非要晚这一步,不成,摔蒙了,回去我可不替你管那乱七八糟的事了。”
苏珏勉强笑了笑,眼眶微红,挽起林瑔的袖子,只见血淋淋一片。
林瑔呼了口气,精神一放松反倒更疼了,不过整个人看着反而比刚才好很多。
殷盛是这一班子人的主心骨,他一倒其他人也就自乱阵脚。
一场宫变,几乎是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也是,皇帝早就不是那个任人摆布的皇帝了,殷盛背后也不再是那个把控朝堂数十年的殷家了。
既然知道了,苏瑾安又怎麽可能一点準备都不做?
方才林瑔和林榭遥遥对视一眼,看到林榭手中的弓大底猜到几分,只是殷盛向来警惕,若不做点儿什麽分散下他的注意力恐怕林榭很难得手。
只是真要他捅苏瑾安确实不可能的,这手法称得上拙劣,但能让衆人愣神一瞬间就够了。
苏珏道:“对自己倒能下狠手。”一片白皙的胳膊上捅了个对穿的大口子,光是看着都叫人胆战心惊,林瑔还抹着眼泪嫌丢人。
苏珏半开玩笑道:“若是我,现在应该满屋子滚着嚎叫。落两滴泪,有什麽大不了的。”
这满屋子里纵使有医师也该先紧着苏瑾安,其次还得保住殷盛的命回头还要问话,最后才能轮到林瑔。
那厢谢萦正替苏瑾安诊治,面色愈发凝重。
林瑔摁住要去叫人的苏珏,他这算起来也就是拿刀划了一下,看起来严重罢了,敷上药好生将养着用不了多久便能好。
秦艽自己在后边蹦跶了半晌,最后抱着一堆从身上抖搂下来的药瓶一股脑全塞给了苏珏。
须臾,衆人才算安定下来,唯有谢萦那边,骨节分明的手指摁在苏瑾安腕上,眉头就再没舒展过。
林太傅神色焦灼,忍不住道:“如何?”
殷盛嗤笑一声,道:“别白费力气了,早就说过了,这东西没有解药。”
谢萦欲言又止半晌,看了看林太傅又继续替苏瑾安诊治,如此往複几次,才终于有些无奈地轻轻摇头。
“你摇头是什麽意思!”
人群中不知是谁突然开口,呼吸急促,显得格外紧张。不知怎的,林太傅听这声音总觉得有些熟悉。
谢萦垂下头,低声道:“至少我现在没办法,至于研究解药……陛下能不能撑到那时尚未可知。”
那人似乎真是气急了,快步从人群中走出来,一把揪住谢萦的衣领:“怎麽?你们家不是号称天下第一的炼药世家吗?你竟连这点本事都没有?”
谢萦微微蹙眉,觉得奇怪:“这位公子,您这样是不是有些太不讲道理了?您说我学艺不精我认了,可这突然上升我的家族又是何意?”
“我……”那人一时语塞,偏过头去看向苏瑾安,抓着谢萦衣领的手愈发用力。
林瑔瞧了那人半晌,突然来了一句:“你的人皮面具没粘好。”
闻言,那人下意识就去抚自己的脸,怎麽看怎麽不对。
无需谁多言,离得近的已经自动将他围了起来。
苏珏与林瑔对视一眼,苏珏微叹,扬声道:“我信紊安定会全力救治父皇,可这事谁也说不準,事到如今,您还想继续瞒下去吗?当然,只要您说想,子卿绝不阻拦,这就命人送您离开。”
闻言,林太傅眉心微蹙,瞥了苏珏一眼,又很快把视线落回那人身上。
谁知那人苦笑一声,突然变了声音:“烦请师父,叫旁人都先下去。”
闻言,林太傅骤然愣住,怔在原地不知作何反应。
见状,苏珏微叹一声,摆摆手:“都先下去,瞧瞧还有没有躲远了,都带回偏殿好生安置。”
不多时,殿内便空了大半。
殷盛被绑起来扔在墙角,上下打量了那人半晌,只觉得熟悉,却印象不深,一直到那人摘下人皮面具才骤然反应过来,满目讶然:“苏谦霖?你竟然还活着!”
苏谦霖没理他,先是朝谢萦行了一礼,道:“方才多有得罪,还请谢萦公子见谅,请您定要竭尽全力救他。”随即对着林太傅却不知道说什麽好,直挺挺地跪下,最后说出口的也只有一句,“师父。”
林太傅欲言又止半晌,反倒让气笑了,他微微仰起头,其实也不知该作何反应。
林瑔有些担忧,默不作声地走到林太傅身前,他这一动,苏珏自然也跟了过来。